来了老浦。如果说十七岁的秋仪过了一条河,老浦就是唯一的桥。在这个意义上秋仪无法忘记老浦给她的烙印和影响。那时候凤凰巷里的人都认识秋仪,几年过去了,社会已经起了深刻的变化,现在没有人朝秋仪多看一眼,没有人认识喜红楼的秋仪了。秋仪走过一家羊肉店,听见店里有人喊她的名字,一看是瑞凤。瑞凤从店里跑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说,真的是你?你不是进尼姑庵了吗?秋仪说,不想待那儿了,就跑出来了。瑞凤拍拍手说,我说你迟早会出来,翠云坊的女孩在尼姑庵怎么过呢?瑞凤嘻嘻地笑了一气,又说,你去哪里?秋仪说,哪里也不去,满街找男人呢。瑞凤会意地大笑起来,硬把秋仪拉进羊肉店喝羊汤。
原来瑞凤就嫁了这家羊肉店的老板。秋仪扫了一眼切羊糕的那个男人,虽然肥胖了一些,面目倒也老实和善。秋仪对瑞凤说,好了,都从良了。就剩下我这块槽头肉,不知会落到哪块案板上?瑞凤说,看你说得多凄惨,你从前那么红,男人一大把,还不是随你挑。秋仪说,从前是从前呀。说完就闷着头喝羊汤。瑞凤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忘了告诉你小萼生了个儿子,八斤重呢。你吃到红蛋了吗?秋仪淡然一笑,默默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问,他们两个过得好吗?瑞凤说,好什么,听说老是吵架,小萼那人你最了解,爱使小性子,动不动寻死觅活的。我看小萼是死不了的,倒是老浦非让她缠死不可。秋仪低着头说,这是没办法的,一切都是天意。瑞凤说,你要去看他们吗?秋仪又摇头,她说,结婚时去看过一次就够了,再也不想见他们。
秋仪起身告辞时,瑞凤向她打听婚期,秋仪想了想说,快了,凑合一下就快了。瑞凤说,你别忘了通知我们,姐妹一场,喜酒都要来喝的。秋仪说,到时再说吧,要看嫁给什么人了。
半个月后,秋仪嫁给了东街的冯老五,秋仪结婚没请任何人。过了好久,有人在东街的公厕看见秋仪在倒马桶,身后跟着一个鸡胸驼背的小男人。昔日翠云坊的姐妹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惊诧不已,她们不相信秋仪会把下半辈子托付给冯老五,最后只能说秋仪是伤透了心,破罐子破摔了。她们普遍认为秋仪的心里其实只有老浦,老浦却被小萼抢走了。
老浦给儿子取名悲夫。小萼说,这名字不好,听着刺耳,不能叫乐夫或者其他名字吗?老浦挥挥手说,就叫悲夫,有纪念意义。小萼皱起眉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老浦抱起儿子,凝视着婴儿的脸,他说,就这个意思,悲夫,老大徒伤悲,想哭都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