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他在酒吧门口工作的同时,心里把玩着这样一个想法:一段时间里有两种活动速度,一种很慢,人和物在这段时间里的活动之慢几乎难以觉察;另外一种很快,万物(包括没生命的物体)快速活动,闪闪发光。前者叫天堂,后者叫地狱。阿琴波尔迪惟一的愿望就是既不去天堂,又不下地狱。
一天上午,阿琴波尔迪收到了一封来自汉堡的信件。信末的署名是布比斯先生——大出版家;信中说了一些关于《鲁迪斯科》的恭维话,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溢美之词,说他有兴趣出版《鲁迪斯科》,如果本诺·冯·阿琴波尔迪先生还没有固定的出版人(万一有了,将是莫大遗憾),因为《鲁迪斯科》有很多优点,在某种程度上颇有新意;总之,是一本,他,布比斯先生已经非常有兴致地阅读了的作品;根据他的印象,他可以拿出来一点预付稿酬(尽管德国的出版业预付稿酬无论拿出多少来,也不过如此、如此),他知道这点钱少得可怜,要是在十五年前绝对不会开口的;但是,他向阿琴波尔迪保证一定认真出版,广泛发行,他准备送到每一家书店去销售,不仅在德国,而且要发行到奥地利和瑞士,那里的m;主书店老板都记得和尊敬布比斯这个牌子,因为他是独立出版人,是办事严格的出版人。
信末,布
阿琴波尔迪点点头。女秘书给他又倒了一点威士忌。阿琴波尔迪慢慢喝着,品尝着酒的滋味,估计也是走私货。随后,他起身开路。两个伞兵送他到大门外。外面黑乎乎的,虽然他很清楚该走哪条路,可仍然免不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这个小区道路里的弹坑和裂缝。
两天后,阿琴波尔迪再次来到米夏埃尔·比特纳的出版社。还是上次那个女秘书(立刻认出了他)告诉他,稿件已经找到了。比特纳先生就在办公室。女秘书问他:要不要见社长?
阿琴波尔迪问:“他想见我吗?”
女秘书答道:“我估计愿意。”
刹那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说不定比特纳现在想出版他的小说了。或许,他想见我是要给我一份进出口的工作。但是,他想,如果见到他,很可能要打断他的鼻梁骨。于是,他说不见了。
女秘书说:“那就祝你好运吧!”
阿琴波尔迪说:“谢谢。”
他把拿回来的稿件又寄给了慕尼黑一家出版社。交给邮局后,他回到家中时,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几乎一个字没写过。做爱之后,他跟英格博格说了这层意思。
她说:“真浪费时间啊!”
他说:“我也不知道时间怎么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