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太慷慨了。不过,还是快去防空洞吧!”
“您先走。我随后就到。”我回答说。
服务员走后,我再次打开了窗户,看着泰晤士河码头燃烧的景象;后来我哭了,因为一条生命的得失就在千钧一发之间啊。
比斯先生许诺的预付稿酬,他觉得满意。
不久,又来了一封布比斯先生的信,邀请他去汉堡做客,以便当面认识一下,顺便签署出版合同。布比斯先生在信中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不相信德国的邮局,更不相信它那格言式的及时、无误。近来,尤其是我从英国回来以后,养成了要亲自面见我们全部作者的习惯。
布比斯先生写道,1933年前我出版了德国文坛上许多有希望的青年作家的作品;1940年,在孤寂的伦敦旅馆里,我开始打发烦闷的时光,就计算有多少第一次在我出版社出版作品的青年作家已经变成了纳粹党员,有多少已经参加党卫军,有多少人在强烈反犹太人的报纸上发表文章,有多少人已经当上了纳粹z.府的*员。统计的结果几乎想让我z.sha。
没z.sha,我只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忽然,旅馆的灯光熄灭了。我继续咒骂自己,打自己。随便谁看见了我那副样子,都会认为我疯了。很快,我感觉憋气,就打开了窗户。于是,眼前展开了一幅伟大的战争夜景:我看到了德国人是怎样轰炸伦敦的。那些炸弹纷纷落在泰晤士河附近;但是,在夜间,好像就落在距离旅馆不远的地方。探照灯交叉的灯光在空中交织穿插。炸弹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亮。阻塞气球上方时不时爆炸的火团就是告诉人们又有一架德国飞机被击中了(有时不准确)。尽管周围的气氛恐怖,我仍旧打骂自己。浑蛋、白痴、蠢货、傻瓜,看见了吧,都是些小孩子或者老头子骂人的话。
后来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个非常年轻的爱尔兰人服务员。因为情绪发疯,我以为见到了詹姆斯·乔伊斯[56]。真可笑啊。
他告诉我:“先生,最好关上百叶窗。”
“什么?”我满脸通红地问他。
“百叶窗,先生,然后赶紧到地下室去吧!”
我明白了,他是在命令我去地下室。
“等一等,年轻人。”我说,一面递给他一点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