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将军觉得开心,他说,他认为,恰恰相反的是,文化是生活,不单单是一个人的生活,不单单是一个人的作品,而是集体生活,是集体生活的任何一种表现,哪怕它是庸俗的;接着,他说起了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些风景画;他说,这样的风景在罗马尼亚随处可见;然后,他谈到了圣母像,他说,恰恰就在我眼前,有一张圣母的面孔比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任何圣母像都美丽,(冯·聪佩女男爵听了这话满脸通红),最后,说起了立体派和现代绘画;他说,随便哪面破墙,或者随便哪面被轰炸过的残壁都比最著名的立体派作品有意思,就更别提超现实主义;他说,随便哪个罗马尼亚不识字的农民之梦都会让超现实主义甘拜下风。他说完这话,出现了短暂的冷场,短暂但大家有所期待,好像恩特赖斯库将军说了一句什么坏话,或者说了一句什么刺耳的话,或者低级趣味的话,或者谩骂了德国客人,因为参观这个阴森森城堡的主意就来自他和包贝斯库。但是,冯·聪佩女男爵打破了冷场,她提问的音调从单纯到世俗应有尽有:罗马尼亚农民梦的内容是什么?将军,您怎么知道那些很有特点的农民梦想什么呢?恩特赖斯库将军的回答就是哈哈一笑、声若洪钟的开怀大笑,布加勒斯特上流社交圈子稍加色彩地把将军的笑声定义为“不会混淆的超人之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女男爵的眼睛,说道:无论我的部下(士兵大多为农民)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感到奇怪。
将军说:“我会钻进他们的梦里。我会钻进他们最丢脸的想法里。我了解他们的每次心颤。我会深入他们心中,窥测他们最原始的念头,看出他们非理性的冲动,细查他们无法表达的激情。夏天,我可以睡在他们肺部;冬天,可以睡在他们肌肉里。所有这些,我做起来不费吹灰之力,无需刻意追求和寻觅,无需任何强制,惟一的推动力就是真诚和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