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期待着被我反驳一顿,但我只是环抱双臂,继续等待,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脸颊上刮胡须时留下的伤痕上——一道细若发丝的黑色线条。随后他说了句什么话,当时的意思好像是,他花钱雇个研究员可方便呢,不过我并不完全确定。后来,我仔细琢磨了他的话语,就觉得他也许是在威胁我。但话说回来,在那种情况下,本来就很容易感觉受到威胁,结果我还是没能确定他的意思。
他说:“你要知道,我很有钱。我可以雇人替我办事,啥事都行。总有人需要钱花的。知道吗,令我惊讶的是,找人干你自己绝对不会亲自动手的事情有多便宜吗?”他盯着我,让这句不是问话的问话悬在空中。
“我车里有电话,如果你不让我过去,那我现在就要叫警察了。”
我得到的是帕里那一如既往的温和表情。他充满感激地接受了从我的警告中察觉出的情意,同时那份强硬也从他身上消失了。“没关系,乔。真的没关系。对我来说这也很困难。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我们可以坦诚相待,你没必要把一切掩藏在密码里,真的没必要。”
我退后一步,转身朝汽车走去,一边说:“没有什么密码。你最好接受事实,你需要帮助。”
绷,可能正在生气。在他的手里有一只信封。
“你挡我的路了。”我说。
“你收到我的信没?”
我决定插进小径一旁低矮的女贞树篱中,设法从他身边挤过去,但他挡住了空隙,而我也不想去碰他。
“让我过去,不然我就报警。”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大笑起来,或者该说是放声欢呼,一边拍着大腿,活脱脱一副牛仔的模样。他肯定是把我的话听成了召唤爱的呼声
他热切地点点头,仿佛是听到我要请他上楼一起喝一杯。“但我想让你先读读这个,”他说,“这很重要?”
我从他手里接过信封,希望他能随即让路。然而这还不够。他有话想对我说。他先是瞥了一下自己肩膀上那个虚无的存在。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带着喘息,我猜他的心一定在狂跳不止。为了这一刻,他是有备而来的。
他说:“我雇了个研究员,他为我搜集了你所有的文章。一共三十五篇。昨晚我一一拜读了。你的书,我也搞到了。”
我只是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态度发生了一丝变化:他仍然在渴求,但态度也多了一份强硬。他的双眼也有点改变,看上去小了些。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你是绝不会得逞的。就算你写了一百万篇文章,让我全读完,你也永远摧毁不了我所拥有的东西。那是夺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