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噢……和妈妈跳舞……
我一直相信这都是我的幻听,是想象,是自己编的故事。可是,如果真的有亡者的国度,而夏美和小光,以及其他众多的亡者,能够在那边幸福地生活,那该多好啊!以前我只觉得人们创造宗教,传颂着死后的世界,是为了逃避死亡的恐惧。但是也许,人们创造出宗教的真正动力,是对往生者的慰藉与慈爱。
在与竹宫秋来往一年后,我们之间渐渐产生了亲密的感情,然而我们的关系还是停留在朋友这一步。我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是,总觉得一旦有了新的恋人,我就会忘记夏美和小光。我不想就这样完全失去地震前的家人。恰恰是我,才更需要记得他们活着时的样子,他们笑起来的样子。我觉得拥有新的恋人,过幸福的生活,是自己对他们的背叛。竹宫秋对我的迷惘应该也有所察觉了,虽然她从没有开口问过。
“我的母亲是福岛县人。”
有一天,我们在餐厅吃饭时,
不行……跟小光说话……沙……
“妈妈还好吗?有没有哭啊?”
妈妈……没有……呜呜……超级大波波……沙……
呜呜就是代表哭泣时的样子的幼儿语言。
“还有谁在?”
次一起喝酒的时候,她一脸认真地对我说:“请不要死,拜托了。”
她在地震中失去了双亲。
沙……
我的公寓房间中再次响起白噪声。
“妈妈在你旁边吗?可以换她来听吗?”
有啊……大家都在……
“那边黑吗?还是亮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不知道……小光噗噗了……沙……
噗噗就是放屁的意思。小光每次放屁的时候都会说“小光噗噗了!还想再噗噗一次”,就是想要不停地放屁,也挺让人烦恼的。
“小光在那边平常都干什么呀?”
酩酊大醉的我抓着玩具对讲机,按住发言按钮说道。关于对讲机的事,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如果被人知道我是靠着幻听儿子的声音来振作精神的话,一定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可能还会介绍心理咨询师给我。然而对我来说,即使并不真实,亡者的声音也还是如此强大。我正是被它治愈的,从只有自己活下来了的自责中得到喘息的机会。
断断续续的白噪声中出现了别的声音。
爸爸—……妈妈在噢……沙……大波波……
听着小光傻乎乎的话,仅仅那个瞬间,我仿佛回到了灾难发生前的平静生活中。顺带一提,大波波这种猥琐的词,也是小光生前很喜欢说的。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在小光面前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换妈妈来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