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我总要带上快慰牌饼干。她最喜欢这种饼干了。于是,我俩吃饼干,喝咖啡。我俩从十五岁就认识。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看见地平线上有些山丘,公路就消失在那些山里。东边已经发黑。几天前,我在汽车旅馆里曾经想:沙漠里的夜色是什么颜色呢?这是一个愚蠢的修辞问题,里面寄托着我的未来,或许不是未来,而是我忍受心中痛苦的能力。一天下午,在戈麦斯帕拉西奥文学工作室里,有个小伙子问我为什么要写诗,打算写到什么时候。女馆长不在场。工作室有五人,都是学生,四个男孩,一个女生。两个男生衣着极寒酸。那女生又矮又瘦,打扮俗气。提问的小伙子本来应该上大学,却在一家肥皂厂当工人(可能是本州惟一的大肥皂厂)。另外一个男生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当服务生。头两个男生准备读预科。那女生不念书,不工作。
我回答说:出于偶然。有一阵子,我们六人都不吭声。我盘算了一下在戈麦斯帕拉西奥工作和长期生活的可能性。此前,我在院子里见过两个学美术的女生,我觉得还漂亮。如果走运的话,也许能跟其中一个结婚呢。她俩中比较漂亮的那个像是最传统的那种女人。我设想出一种漫长又复杂的恋爱期。设想出一套昏暗、空气新鲜的房子以及种满了植物的花园。那个制造肥皂的小伙子问道:您打算写到什么时候为止?本来我可以随意回答。但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我说:不知道。我问他:你呢?他说:老师,我写诗是因为诗歌让我感到更加自由;我永远不会放弃的。他面带笑容,难以掩饰自豪与决心。这样的回答染上了含糊的毛病,总想慷慨激昂。但是,在这答话后面,我看到的是一个肥皂工,不是看他现在,而是看他十五岁或者十二岁的样子;看见他飞跑或者行走在戈麦斯帕拉西奥的街道上,头上的天空像有石头落下。我还看见了他的伙伴:我觉得他们能活下来好像是不可能的。但无论如何,活下来是最理所当然的。
后来,我们念诗。他们中惟一有才华的是那个女生。但我已经什么也不能肯定了。下课后,女馆长在等我,她身边站着两个家伙,结果竟然是杜兰戈州府的*员。不知为什么,当时我以为他们是警察,是来抓我的。学生们跟我说了“再见”。那瘦姑娘跟一个男孩,还有另外三个男生都走了。我看见他们穿过了一条墙皮剥落的过道。我跟在他们身后,到门口,仿佛有话忘记了说的样子。在门口,我看见他们分别消失在戈麦斯帕拉西奥那条大街的两头。
这时女馆长说了一句: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