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杯子,他说着,你记得这次(或那次)谈话吗?不,不。他端着他的杯子走过来。不,不,我告诉他,我什么都不记得。他在长沙发上坐下来,尽可能地靠近我,却并不能……成为我。啊,那包裹着深处排泄物的陌生人肌肤的浓烈味道。他的右腿碰着了我的左腿。
黎明前的寒冷时分,她的孩子会爬到床上,先是一个,接着又来一个,有时单只一个,他们落入成人芳香的温暖中,像海星一样附着在她身旁(记得海星如何攀附在岩石上吧),舌头搅出微弱水声。外面街道上急促的脚步声临近又顺着山坡向下渐渐远去。我躺在这一窝的边缘。鲁宾逊·克鲁索计划着用精心削尖的木棍做一道栅栏,造出感到陌生脚步的最轻微震颤就会自己开火的枪支,希望他的山羊和狗兴旺繁殖。可他也找不到另外一窝这样宽容的生灵。有时她的某个女儿会来得过早,深夜里她醒过来,把她抱走,回来接着睡。她的膝盖弯起来贴着小腹。她的房子里散发着酣睡孩子的香甜气味。
以一个感觉到需要被观望的人的缓慢动作,利奇从胸前口袋上取下一支钢笔,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抓住我伸出去想要捡起滑到地板上去的书的胳膊,书是因为他那一拍而滑落的。门边一个关键的空间,暗示着经理,以及他到来的可能性。
巨大的重量……你记得吗?梦中人,那长着虬结奇特的树木的小树林,无叶的枝条织出一个穹隆,一个黑暗的顶,阳光从上面漏下来,射在气味刺鼻的土地上。我们踮脚走在消音的安静的植被上面,轻声耳语,脚下隐藏的根茎让我们发出咝咝声。一片非常古老而隐秘的树林。在我们的前方,是一片明亮。穹隆似乎应天上某种重压而坍塌。那明亮的半圆,那些树的枝条像灿烂的小型瀑布般垂向地面。囤在急流的中央,被阳光漂白,突兀地映着灰暗树林的是骨头,某种生灵的白骨停歇在那里。一个扁扁的,眼窝空空的头骨,一条被蚀化到濒临散架的长长的弧形脊骨,旁边是一小堆别的骨头,精密,纤细,两端呈握拳状。
利奇的手指像鸡爪般顽强。当我把它们从我胳膊上挑开时,它们机械地缩了回去。这是个孤独的男人吗?碰过他的手后,我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就像睁开眼睛仰面躺在被单下的情人开始一场谈话一样。我把手放在膝盖上,望着微尘在一刀阳光中飘落。
有时我看着她,想着我们谁会先死……面对面,在百衲被和乱糟糟的绒毛中度过冬天。她两手分别捏住我两个耳朵,把我的头捧在双掌之中,用迷蒙的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我,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