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说尿憋,赶紧走了出去。街灯全熄了,大巴银灰的外壳微微亮着。刘副局憋得不行却找不见厕所,就绕到车后头搞事。
外面风声大了,漫天盖地,像是飘来猛兽的嘶吼。老黄吃米粉时仿佛听到一声闷哼,但没有留意。在巨大的风声里,别的声音夹杂进来,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幻听。老黄把碗里的油汤喝尽,才发现刘副局一直没有回来。抬头看看,别的人自顾咂着汤水。冬夜里喝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会让人整挂大肠都油腻起来,暖和起来。老黄问他们,刘副局呢?大伙儿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老黄明明听刘副局说是尿憋,难道却在撇大条?
老黄走出小店,大声地冲车的方向大叫刘副局,连叫几声,没见回应。老黄脑侧的青筋猛地一抽,预感到出事了。绕到大巴后头,刘副局果然躺倒在地上,看似喝醉酒的姿态,其实胸窝子上插着一把刀,刀身深入,只剩刀柄挂在外头。老黄一惊,很快意识到要保护现场,没有立即叫人。他独自蹑手蹑脚走过去,探一探老刘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死僵了。
这件案子顺理成章地由老黄负责侦破。有了案子,时间就会提速。年前那一个月,老黄是连轴转忙过来的。女儿打个电话,提醒他年夜在即。老黄只有一个女儿,在老远的城市,是否嫁人了,老黄都搞不清楚。她说今年又不能回来陪他了,有公务。老黄也乐得清闲。这么多年了,他看得清白,女儿回来小住几日,也是于事无补,离开以后徒增挂念。
年三十一早起来,老黄就想起钢渣说过的话。其实他早已在这天的剥皮日历上记下一笔:晚上去笔架山看小于。他上街,不晓得买什么东西能讨小于喜欢,就成捆地买烟花,不要放响的,而是要火焰喷起来老高的,散开了以后颜色绚烂的。晚九点,天色一片漆黑,他踱着步往笔架山上去。有些憋不住的小孩偶尔燃起一颗烟花,绽开后把夜色撕裂一块,旋即消失于夜空。一路上山,越往上人户越少,越显得冷清。路灯有的亮有的不亮,亮着的说不定哪时又暗了。他尽量延宕,不敢马上见到小于。风声越来越大了,他把领子竖起来。这时他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勇气走进小于的店里,跟她共同度过这个年夜。她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老黄甚至有几分恨钢渣,把这样的事情交到自己手里。走得近了,他便知道钢渣和小于的约定像铜浇铁铸的一样牢靠。小于果然在,简陋的店面这一夜忽然挂起一长溜灯笼,迎风晃荡。山顶太黑,风太大,忽然露出一间挂满灯笼的小屋,让人感到格外刺眼。
离小于的店面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