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看着钢渣,好久拿不定主意。最后他说,到时再看吧。
技术鉴定科的人事后说,那炸弹内部构造非常精巧,专家水平,但引爆装置的导线并
杯想砸我,我脑袋一偏,那块车玻璃就砸碎了。我撂他几拳,他就晓得搞不赢我。在他摆钱的地方,我只抠出三百块不到。我叫他继续往大碇开。他一路上老是说,把钱留一点。我有些烦躁,要是他有一千块钱,我说不定会给他留一百。但他只有两百多,我们已经很不划算了……
为什么要杀他?你已经抢到钱了。
……本不想杀他,我俩脸上都黏了胡须,就是为了不杀人。开着车又跑了一阵,我才发现帽子丢了,应该是从车窗掉出去的。我头皮有几道疤,脑门顶有个胎记,朱砂色,还圆巴巴的——我名字就叫邹官印。我落生时,我老子以为我将来会当官。可他也不想想,他只是个挑粪淤菜的农民,我凭什么去当官?有的路段灯特别亮,像白天一样。我头皮上的这些记号,想必司机都看见了。要是我长了头发,那还好点,但我偏偏刚刮的青头皮,帽子又弄丢了。当时我心里很乱,觉得还是不留活口为好。我叫他停车,拿刀在他脖子上抹一下,他就死了。皮绊没杀人,人是我杀的。
然后呢?
司机的帽子和我那顶差不多。我拿过来看看,真他妈是完全一样的,很高兴,就罩在自己头上。哑巴给我刮的青头皮,然后给我买了帽子。要是我丢了帽子,她说不定会怪我。
原来是这样。老黄心里暗自揣度,是不是小于给钢渣买了帽子以后,觉得不错,回头又买了一顶一模一样的?给情人和亲哥哥买相同的帽子,是否暗合着小于某种古怪的心思?一刹那,他非常清晰地记起了小于的模样,还有那种期盼眼神。老黄又问,你抢他的那顶帽子呢?钢渣说,洗了,晾竹竿上,还没收。
为什么要洗?
毕竟是死人戴过的,想着有点晦气,洗衣服时就顺便洗了。
话问完,老黄转身要出去,钢渣却把他叫住。这个粗糙的家伙突然声调柔和地问,老哥,现在离过年还有多久?老黄掐指算算,告诉他说,两个多月。想到过年了?你放心,搭帮审判程序有一大堆,你能挨过这个年。钢渣认真地说,老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老黄犹豫了一会儿,说,你先说什么事。
我答应哑巴,年三十那天晚上和她一起过。但你晓得,我去不了了。他妈的,我答应过她。到时候你能不能买点讨女人喜欢的东西,替我去看她一眼?就在她店子里。这个女人有点缺心眼,那一晚要是不见我去,急得疯掉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