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不便多问，之后却又好奇。于心亮真要说起话来，也是滔滔不绝。他日子过得憋闷，闷在肚皮里发酵
，沤成
箩筐箩筐
话，不跟别人倾倒，会很难受。先说到他自己。于心亮觉得自己倒没有什
好说，无非日子过得紧巴点。年轻十岁时候，他敢打架，不想事，抓着什就拿什砸向对方。现在不敢打，因为坐过牢，也怕花钱赔别人。他拿不出这钱。接下来于心亮说起自己哥哥，是打链霉素导致两耳失聪。又说起妹妹，也是被该死链霉素搞聋。老黄就不明白，说既然你哥已经打那针打坏，妹妹怎还上老当？于心亮拽着酒杯说，这要怪
妈，她脑袋不灵便，干傻事。算好小时候身体好，从来不打针，要不然这家全是聋哑。说到这里，于心亮脸上有苦笑。他继续说自己妹妹：她蛮聪明，比聪明，但是聋。爸嫌她是个女，聋以后不让她去特校学手语，费钱。她恨老头子。十几岁她就跟个师傅学理发，后来……后来那个师傅把她弄，反赖是她勾引人家。她嘴里咿里哇啦说不清楚。后来生个崽，白花花大坨，生下来就死掉……为什要讲这些屁事呢？不说。
老黄顺着话说，好，不说。他蓦地想到在笔架山公园后门开店小于。但是，小于和于心亮长得实在太不像，若两人是兄妹，那其中肯定有个是基因突变。
不说不说……哎，说说也没关系。于心亮自个儿憋不住，要往下说。……后来她结婚，但那男喜欢在外面乱搞，到家还拿她钱。她理发店以前就在团灶，手艺好人性子也好，所以店面天到晚人都不断。她男人拿着她钱去外面弄女人。有次，有个野女人还闹到家里来。赶过去，女人晓得厉害，掉头就跑。觉得这事应该管管，谁叫是她哥哥，而她又聋哑呢？过去把她男人收拾几回，她男人正好找这借口离婚。所以，她恨。但这能怪吗？你再怎离不开男人，也得找个靠得住啊。说她聪明，毕竟带残疾，想事情爱钻牛角尖。于心亮歇嘴时候老黄说，你那妹妹，是不是在笔架山上开理发店？于心亮眼珠放亮，说你认识啊？老黄说，她刮胡子真是把好手。于心亮咧嘴笑，说，是咧，那就是妹妹，人长得蛮漂亮，不像，长得像个莴苣。老黄说，今天别开车，等下你回去休息。于心亮说没事，又撮个响榧子，要三瓶啤酒。各自喝完杯，于心亮眼里明显有些泛花。老黄只有提醒自己少喝，等下帮他把车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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