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以前。
爆炸的震撼力将空气撞过河面,一行人像骨牌似的翻倒,河水扬溅,飞沙走石,朝南方狂飙的强风吹得上方林木呜呜哀鸣。蒙塔格匍匐在地,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双目紧闭。他只眨了一下眼睛。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城市在半空中,而不是炸弹。两者已易位,城市在空中又停滞了这么无法想象的须臾,仿佛经过重建而无法辨认,远高出它原本期望或努力的高度,远高出人类当初建造它的高度,而此刻终于矗立在一层层瓦解的混凝土和一块块破碎的金属当中,像一幅倒挂的雪崩壁画,有数不清的色彩,数不清的异象,该是窗子的地方敞着一扇门,该是地板的成了屋顶,该是侧墙的成了背壁;而后,城市倾翻,倒地死亡。
它死亡的声音,稍后才传来。
蒙塔格趴在地上,双目含沙紧闭,闭合的口中布满一层湿湿的细沙,他喘着气,哭着,心里想着,我记得了,我记得了,我记得另一件事了。是什么来着?对了,对了,是《旧约·传道书》的一部分。《旧约·传道书》和《新约·启示录》的一部分。部分,部分,快,快,趁它还没散失,趁震惊还没消退,趁风还没止息之前,快想。《传道书》。有了。他趴在颤震的地上,跟自己默念它,他念了许多遍,无须努力就念得顺畅流利,而且没有“丹汉牙膏”作梗,只有传教士一个人,站在他的脑海中,望着他……
“过去了。”一个声音说。
众人像躺在草地上的鱼似的趴在那儿喘息。他们紧紧攀着地面,有如孩童紧抓着熟悉的事物,不理会它有多冷或死寂,不顾发生过或将会发生什么,他们的指头插在泥土中,个个张口放声叫喊,以免耳鼓震碎,以免理智瓦解。蒙塔格跟他们一起喊叫,抗议那摧裂他们的脸,拉扯他们的唇,令他们鼻子流血的风。
蒙塔格注视着浓密的尘沙落定,无比的寂静笼罩着他们的世界。趴在地上,他似乎看见了每一粒尘沙,每一株草,听见世上此刻发出的每一个哭声、呐喊和喃喃低语。尘沙纷落中,静谧降临,还有他们需要用来环顾周遭,将这一天的真实纳入意识的闲暇。
蒙塔格望向河面。我们可以走水路。他望向旧铁道,或者可以走那条路。或者,如今我们可以走公路了,而且我们有时间把事物贮存在脑海中。将来有一天,等它在我们心中尘封一段长时间之后,它会从我们的手,我们的口中传递出去。其中有许多会是错的,但也会有刚好足够的部分是对的。我们今天就开始上路,观看这世界和它的言谈举止,观看它的真面貌。如今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