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罗莎也会端一点干硬的面包下来。然而,只有莉赛尔来的时候,马克斯才会对生活重新产生兴趣。最初,他试图抵制这种兴趣,但每天都要进行抵制是很困难的,因为女孩每次都会带来一份新的天气报告,要么是湛蓝的天空,硬纸板一样的云彩,要么是突然钻出来的太阳,就像上帝吃撑了把它吐了出来一样。
他独自一人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正在消失。他的衣服都是灰色的,好像它们已经开始准备消失了——从裤子到套头毛衣再到上衣,都是灰色的,它们就像水一样要从他身上滴下来了。他经常查看他的皮肤是否也在剥落,因为他的身体好像在融化似的。
他需要的是一系列新活动。首先就是做运动。他开始做俯卧撑,先让腹部朝下趴在地下室冰凉的地板上,再用手臂把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每做一下,他都感觉自己的手臂要断了似的,他疑心自己的心脏会跳出来,悲惨地掉在地上。在斯图加特市,当他还是一个少年时,他一次能做五十个俯卧撑。而现在,二十四岁的他只能做十个了,虽然他比正常体重轻了有六七公斤。一周后,他能连续做十六个俯卧撑和二十二个仰卧起坐了,并可重复两遍。练习完后,他挨着油漆桶朋友靠墙坐下,牙齿里都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身上的肌肉摸上去像块蛋糕。
他不时考虑这样强迫自己做运动是否值得。不过,有的时候,在他心跳平稳、身体运转正常时,他会熄了灯,独自站在黑漆漆的地下室里。
他二十四岁了,可仍喜欢幻想。
“在蓝角里,”他小声当着评论员,“我们能看到世界冠军,日耳曼民族的杰出领袖——元首,”他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子,“在红角里,站着脸色阴暗的犹太挑战者——马克斯·范登伯格。”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是真实的。
白色的灯光打在拳击台上。观众们站在四周悄悄嘀咕着——人们的说话声真是美妙。这里的每个人怎么会同时有话要讲呢?拳击场本身完美无缺,完美的帆布带,可爱的围栏绳,连紧绷的发带下散落的几缕头发也是完美无缺的,它们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屋子里充斥着香烟和啤酒的味道。
阿道夫·希特勒和他的随从站在斜对面的角落里。他的两条腿从一件红白相间的长袍里斜伸出来,长袍的背后印着一个卐。他脸上的胡子拧成了一小撮。教练戈培尔正在对他耳语。他换脚弹跳着,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拳击场上的讲解员历数他的辉煌战绩,他大笑起来,周围仰慕他的观众爆发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他是长胜将军!”拳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