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低声谈论自己所喜欢话题:们全都是童话中人物,严厉师长们、伞兵们、画家马蒂斯和演员皮萨列夫追随者们、党员、地质工作者、肃反人员、五年计划建设者们、飞行员、大型冶金工厂建设者们,统统都不例外。原来们自高自大、瞧不起人,旦迈进这座奇怪大楼门坎,魔棍立刻就把们变成胖墩墩小矮人,变成猪崽和小松鼠。现在们成什——小蚁子,蚂蚁卵。
看来他思维方式与众不同,奇特而深刻,但对日常小事却斤斤计较,比如他总是担心发给他东西比别人少,比别人差,担心缩短他放风时间,担心放风时有人吃他面包干。
虽然生活充满着种种事件,但它依然是无聊,虚假。囚犯们似乎生活在条干涸河床里。侦查员反复研究着河床、石子、裂纹和高低不平河岸。然而度形成这条河床流水却不复存在。
德雷林很少参与谈话。即便谈话也多半是同博戈列耶夫聊聊。之所以这样,大概因为博戈列耶夫不是党员。
但他同博戈列耶夫谈话常常发
有次,瘦骨嶙峋老头儿被叫去受审,回来时他傲慢地说:“整整沉默三个小时,侦査员公民只弄清楚确姓德雷林。”
博戈列耶夫总是副和颜悦色样子,恭恭敬敬地和同室囚犯谈话,经常询问他们健康和睡眠情况。
有次,他向克雷莫夫念起诗来,然后他忽然停住,客气地说:“对不起,您大概不感兴趣吧。”
克雷莫夫微微笑,答道:
“老实说,句也没听懂。可是过去读过黑格尔著作,也读得懂。”
博戈列耶夫特别害怕提审,每当值班员走进来问谁姓是“B”打头时,他都张皇失措。从审讯室回来,他显得消痩、矮小而且苍老。
谈到自己受审情况他总是吞吞吐吐,自相矛盾,眯起眼睛来生闷气。谁也弄不清他被指控犯什罪,不知是企图杀害斯大林,还是他不喜欢那些根据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精神创作作品。
有次,大个子肃反人员对博戈列耶夫说:
“您可以帮助侦查员小伙子把罪状说简练些嘛。给您出个主意,您随便诌几句,比如‘对切新事物怀有刻骨仇恨,对获得斯大林奖艺术作品概持贬责态度’。无非是判您十年徒刑。少揭发自己熟人。揭发自己熟人帮不您忙,相反,他们会诬告您参加他们组织,那时您就得进秘密劳改营。”
“您说到哪儿去,”博戈列耶夫说,“难道能够帮侦查员忙,他们什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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