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愿望已经消失,但出现了许多幻想:消灭虱子……艰难地爬到隙缝跟前,吸一口空气……解个手……洗洗脚,哪怕就洗一只脚……而最最迫切的是喝口水。
她被推进车厢,她在比她最初想像的还要黑的半昏暗中四下打量,听到窃窃的嬉笑声。
“是疯子们在这里发笑吗?”她问。
“不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说,“这里在讲笑话。”
有人忧郁地说:
大高加索山系博科沃依山脉的最高山。
在血泊中。如果法西斯主义在世界上没有敌手的话,刽子手们更将肆无忌惮,漫无节制。法西斯主义的主要敌手就是人。
1942年秋,帝国z.府通过了一系列特别残酷、惨无人道的法令。尤其是1942年9月12日,正值国家社会主义的军事胜利达到顶峰之时,居住在欧洲的犹太人被完全剥夺了司法权,移交给了盖世太保。
党的领导和阿道夫。希特勒本人作出了彻底消灭犹太民族的决议。
四十三
“又一个犹太女人落到我们不幸的军列上。”
索菲娅。奥西波夫娜站在门旁,眯起眼睛,以便习惯于黑暗,回答各种可能的问题。
立刻她被哭泣声、呻吟声、恶臭和从小就忘却了
索菲娅。奥西波夫娜。莱温托恩有时候想到的,首先是苏黎世大学的五年学生生活,夏天到巴黎和意大利的旅游,音乐学院的音乐会和到中亚山区的考察,1932年进行的医疗工作,最喜爱的菜肴,在艰难和愉快的日子里把自己的生活和她的生活连在一起的朋友们,习惯的电话铃声,熟悉的话语“你想……去散会步吗……”,打牌和留在她莫斯科房间里的东西。
她还记起斯大林格勒的那几个月——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叶尼娅、谢廖扎、薇拉、玛鲁夏,对她越亲近的人们,如今离她却越发遥远。
傍晚前,军列在离基辅不远的一个小站备用线上停下,被关押在上锁货车车厢里的索菲娅在自己军上衣的领子上发现了虱子。身边两个上年岁的妇女匆匆用犹太语小声说着话。此刻,她异常清楚地意识到,一切都在她,索涅奇卡?,松卡@,索菲?,索菲娅。奥西波夫娜。莱温托恩,少校军医的身上发生了。
人们的主要变化在于他们对自己特殊气质和个性的感觉减弱了,而对自己命运的感觉却增强了。
“哪个人才确确实实是我,我,我呢?”索菲哑。奥西波夫娜思忖着,“是那个个子矮小、爱流鼻涕、怕爸爸和奶奶的小姑娘?还是那个胖乎乎、脾气急躁、戴领章的军医?还是那个长着癣和虱子的战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