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这夜晚多么好,你要知道,我在上中学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幅画:当空一轮明月,战场上到处是战死的英雄。”
“这有什么相同之处?”另一名战士笑道。“那是英雄,咱们算什么,和麻雀一样,咱们干的是蠢事。”
六十
达林斯基右方响起爆炸声,
“一点儿不错,”另一个说,“她们有时买不到煤油,就以为这是天大的事了。”
“是的,她们有时站站队,似乎比在这沙漠上拿燃烧瓶打坦克都困难。”
他竟说起坦克和燃烧瓶来,其实他和他的朋友都知道,德国人的坦克从来没上这儿来过。在生活中是男人更艰苦还是女人更艰苦这个永远谈不完的话题,也发生在战时这夜晚的沙漠上。
不过还没有得出结论,其中一个就很不果断地说:
“不过,我老婆是有病,她的脊椎骨有毛病,抬一下重东西,就要躺几个星期。”
这位中校似乎也睡熟了。战士们是从通信员嘴里了解他的身份的。两个战士悠然自得地抽着自己卷的烟卷儿,吐着烟圈儿。
这显然是两个好朋友,他们都有真正的朋友才会有的感情,他们相信,一个人生活中发生的每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于另一个人往往是很重要的,是值得关心的。
“怎么啦?”其中一个似乎用嘲笑和漠不关心的口气问。
“怎么啦,怎么啦,难道你不知道他的情形?他的脚疼,不能穿这种鞋。”
“那又怎么啦?”
接着,似乎又换了话题,他们谈起这周围是一块多么可恨的缺水的地方。那个离达林斯基比较近些的战士说:
“她这样写,也没有不好的意思,只是因为不了解。”
另一名战士补充了一下,否认自己有意说军人妻子们的坏话,同时又不否认:
“是的。我这是说气话。”
然后他们又抽了一会儿烟,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起保险刀片多么不保险,说起连长的新制服,又说起不论多么艰难困苦,还是想活下去。
“可是他只能穿鞋子呀,又不能光着脚。”
“噢,就是说,没有发给他靴子。”他的口气中再也没有嘲笑和漠不关心的意味了,他显得对这件事十分关心。然后他们谈起家里的事。
“你猜我老婆写些什么?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不是儿子生病,就是女儿生病,老娘们儿,就是这样。”
“可是我老婆写得更干脆:你们在前方有什么难的,你们有给养,可是我们在这儿过这种战时困难日子,简直活不下去了。”
“都是女人见识,”一个说,“她们躲在大后方,不了解前方是什么样子。她们光看到你的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