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分外沉闷。
“他有点固执。”刘思扬默默地想,不通过互相间的谈话,怎能互相了解?偏偏自己又急于向党报告重要情况!他想说:“成岗,你知道么,你搞《挺进报》的时候,收听新华社广播的人正是我,我们早就是亲密的战友。”干脆告诉他吧,刘思扬想自己介绍一下,但又克制着。不,用不着这样,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不会轻易相信的。在这里,人们需要重新认识,重新估价,只有在新的生活与斗争中,才会互相了解,信任。
近来的遭遇,使刘思扬胸中充满烈火一样的仇恨,然而此刻,在自己的战友面前,却不能痛快地让怒火熊熊燃烧,喷射,他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苦恼。
天慢慢黑下来。夜,来到陌生的魔窟。
牢房里很黑,看不清房内的一切。只有一道道微弱的淡黄光线,穿过窗户,把铁窗上的栏杆影子,印在凹凸不平的楼板上。栏杆的影子,弯弯曲曲地十分柔软,好像不是用铁,而是用什么轻薄的带子悬挂起来,风一吹就会四散飞去。这是哪儿来的光线?从密云里透出的月光,还是岗亭上射出的灯光?远处,泉水淙淙地流过,比白天听得更清楚。这是涧水从后边山头上泻下,窗口上望得见怪石林立的山壁,却望不见那条山涧。泉水的声音时大时小,没有停过;只有注意去听,或者沉静的时候才听得着,不去注意,又好象没有似的。和泉水潺潺声一道传来的,还有风声,夹着松涛,这是午夜的劲风,在漆黑的荒山上咆哮。刘思扬静静地听着,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朦胧中,他好象看见那流动的泉水,轻轻滑过山头的悬崖,又像正坐在那翠绿的松林中间,听松枝在风中自由地摇曳……记忆在眼前轻轻展开,刘思扬重新经历着过去的事情:狱卒出现在窗前。牢门打开。在叫自己。同志们苍白而激动的脸。火热的握手,默默无言地告别……难忘的同志们,今夜定会和他一样,睡不着觉。他们会低声谈论着他,猜测他的命运。刘思扬眼前,出现了渣滓洞那些不能再见面的,曾经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同志们的眼睛……远远地浮现出那对又大,又亮,流露着深情和痛苦的眼波……眼波突然一变,成了深夜里越墙而入的刺人的目光!
窗外响起了一阵巡逻的夜哨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是两个从不同方向巡夜的哨兵突然遭遇,发生了误会,同时拨响枪栓,大声询问“口令”。然后,两个哨兵在谈话。刘思扬想听他们谈的什么,但太远了,听不清楚。
哨兵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泉水和风还在不息地响。
“你怎么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