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对,没理由让中国佬吃定。反正你要退休了,离开以前显显威风,不也是好事吗?”
史坦克瞟他一眼,跳上汽车返回港岛。他明白力克知道自己希望延迟退休,那么,黑函是不是力克在背后搞的鬼?如果是,黑函又为什么把力克拖下水呢?他想不透,只是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可是,简单也好,复杂也罢,副处长说了算,指令不可能不执行,执行之后再找答案也不晚,反正灭了中国佬的气焰,假如自己真能留在香港,日后行事亦较方便。跟金牙炳以至所有人一样,史坦克在乱世里学懂了把坏事看成好事的本领,世越是乱,越不可以不懂。
回到办公室后,史坦克花了二十分钟撰定名单,写了又删,删了又添,终于列出六个横行堂口的龙头姓名,然后命令可靠的手下分头行事,马上动手把他们逮捕驱赶。九龙堂口的人先前被赶到台湾,史坦克决定分散目的地,这回改把港岛的混蛋押往菲律宾。
当警察砰砰嘭嘭破门闯进房子的时候,陆北风仍在床上抱着女人呼呼大睡,瞬间被五花大绑,黑布蒙头,强押上警车直往中环卜公码头。历任香港总督依传统坐船在这里登岸,然后搭乘马车前往总督府宣誓就任,在第十五任的梅含理以前,港督搭的是木轿,但梅含理在轿上被华人李汉雄开枪行刺,之后的上任仪式便弃轿从车了。梅含理在一八九八年英国租借新界时是香港的警察总长,元朗居民武装抗争,广东省的三合会众前来助阵,梅含理领队镇压,战斗了六七天,杀了一些华民,种下仇恨,十三年后他荣升港督,据说李汉雄是新界人,咽不下先前那口气,遂来报仇,可惜眼界差、手气背,子弹只射中轿的木架子,失手就擒,被判处无期徒刑。卜公码头船来船往、人进人出,只不过人们不易记得码头天空上的血腥气。
金牙炳赶到陆北风家里的时候,只见到女佣把陆世文抱在怀里,蹲在地上双双嚎啕大哭。陆世文不断哭喊:“爸爸……爸爸……他们抓走了我爸爸……”
阿冰闻讯赶至,在门外已经听见陆世文的哭声,被惹得一阵伤心,站在金牙炳身边,把脸埋在他臂膀呜咽饮泣。金牙炳呆若木鸡,不断暗问自己:“会不会是我跟这对兄弟八字犯冲?刁那妈,难道是我命克他们?南爷突然被炸死,风哥又突然被赶走,到底点搞?”
警轮在海浪里颠簸了数十小时,六个堂口龙头在岸上耀武扬威,被困到船舱内却似六只病恹恹的老猫,趴着、躺着、蹲着、抱膝坐着,船身一下倾斜向左,一下偏侧向右,轰轰隆隆的引擎声响震耳欲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