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刚刚发生,前秒才发生,此刻坐在车厢里他正在逃亡,而她,刚刚好,或是命中注定,在他身边。明明认识高明雷几年,此刻却像新见人,对他有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无限好奇。
沉默会儿,高明雷忽道:“你刚才不是问信不信求签算命吗?信过,但后来更相信是自己。”这句话引起阿冰莫大兴趣,转过脸望他,跟他视线正好对上,四目相投,避无可避。
没待阿冰追问,高明雷解释原委。他自小不知道求过多少支签、算过多少回命,十有九次说他命有贵人,注定飞黄腾达。他还记得有句签文是“扬眉吐气袍穿锦”,相士说他命格是“贵人相随,不离不弃”。万料不到两位舵把子都赶他走、都出卖他,他辈子最大感觉是受到回又回背弃,不离不弃变又离又弃。高明雷叹气道:“阿炳算是唯贵人。”又道:“可是,没关系,老子打定主意,老子要做自己贵人,最重要是自己对自己不离不弃!右手是左手贵人,左手是右手贵人,双手是双脚贵人。踢翻狗粮,自立自强!谁怕谁?”
他语气突然激动,嗓门大,惹来其他乘客白眼,几个人望向他,他却毫不忌惮,瞪起对铜铃大眼凶回去,众人立即别过脸庞,不敢直视。电车到庄士敦道,高明雷站起身下车,阿冰尚要多坐站,道别后,凝望着他背影穿越电车路走进萧顿球场。傍晚球场开始热闹,夜市贩子忙碌着铺箱摆摊,高明雷转眼消失在人群背后,离开她世界,也带走刚才浓烈体味。天色不知不觉间暗下来,阿冰被突然亮起车厢灯吓跳,心慌意乱,仿佛孩子做错事,有点张皇失措。她掠下头发,又拉整下衣衫,其实都是无需要举动,但如果不这样,似乎更会手足无措。
是该回家时候,孩子在等待母亲,她有孩子,她有家。对,她还有阿炳。奇怪这个下午她竟然完全没想起过阿炳。她闭上眼睛,想象熟悉他站在她面前,熟悉地笑着,露出唇下熟悉门牙。在这样炎热下午,她居然把这熟悉人推出记忆范围。在高明雷走出她视线以前,她自己竟先在心里跟阿炳保持距离。多地意想不到,更是多地不可饶恕。阿冰感到强烈愧疚,强迫自己不往下想。
耳畔忽然听见铃铃铃铃电车到站提示,司机在敲铃,阿冰马上张开眼睛,连跑带跳地离开车厢,心虚觉得司机看穿她忐忑,于是拼命低头,使劲展步朝家方向走去,仿佛走得越急,越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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