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地方,带阿冰搭缆车到太平山,在山顶餐厅吃冰淇淋,一杯三毫子,好贵,心疼死了,但疼得舒坦。又到东区游乐园听潮剧,阿冰专心欣赏舞台上的出将入相,哨牙炳半句也听不懂,但其实根本没在听,只顾如看戏般定神望着阿冰眼睛里的锣鼓喧天。那夜散场后,两人搭电车沿英皇道返回湾仔,有个妇人牵着五六岁的孩子穿越路轨,司机连忙煞车,探头到窗外高声喝骂,孩子吓得哇哇嚎哭。他们并肩坐在电车上层,车身猛烈摇晃,阿冰半个身子倾斜跌撞到哨牙炳胸前,一阵发香飘进他的鼻孔,他错觉得被摔到车外,满脑的天旋地转。面对客栈的姑娘,他是如此淡定,然而此刻在阿冰旁边,他自觉比孩子更脆弱,不知何故竟对她忆述小时候的事情,更不知何故,这一回,没说半句大话。阿冰怔怔听着,游玩了一整天,脸容疲惫了,眼睛却仍明亮,至少看在哨牙炳眼里如此。待他说完,她眉头一皱,咬牙道:“换作是我,一棍把那个什么虾米叔打死!”
“没必要吧?他和我阿母只求开心,他们没有错。”哨牙炳摇头道,望向车外,霓虹招牌闪亮着“英京大酒家”五个字,先前下过雨,门前积水倒映着蓝色橘色的破碎光影,像无数前来偷听的小蛇。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质疑道:“可是你阿父不开心啊!你也不开心吧?”
“开不开心是自己的事情,总不能因为自己不快乐便不准别人快乐。懂得找乐子才对得起自己。”
阿冰嘟一下嘴巴,调侃道:“是啊,那么祝炳哥日日过得开心。”
哨牙炳愣住,觉得她认定他是“狗公”,心里涌起羞愧,脸色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阿冰亦不言语,暗暗想着关于快乐的事情。她顺着哨牙炳的视线望去,见到两个洋水兵从史钊域道远处走到庄士敦道交界,骑楼旁马上有七八个穿着短旗袍的中国女子涌前包围,叽叽喳喳说着她听不懂的英语,她想起家乡狗棚里在笼子内抢着吃肉的狗,然而眼前的明明是人。于是她又忍不住问:“炳哥,客栈的姑娘也开心吗?”
哨牙炳迷惘了,他从未想过这问题,唯有老实回答:“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半晌,犹豫地说:“我猜……应该会吧。”
阿冰不以为然地笑道:“哎哟,炳哥是堂口大佬了,竟然还这么天真。她们为了赚你口袋里的钞票,唔开心也要装开心!”
“唔好意思,我不是大佬,南爷才是。我只是‘草鞋’,只是二把手。”哨牙炳忙不迭地澄清。堂口有规矩等级,切切不可乱了章法。
“管你是草鞋皮鞋,反正就是有权有势、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