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掌柜先生,干脆大胆让小炳当正,店里人看他长得像十五六,喊他“神童炳”,后来又用他长门牙和厚下唇来取笑他作“哨牙炳”,小炳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自己,眼睛狭小得似两粒豆豉,头发剃个精光,清楚见到发际尽处有个垂尖,配上宽厚鼻和翘突牙,笑起来像不怀好意馋嘴老鼠。他忍不住喃喃自语:“哨牙炳,哨牙炳,既然长得似老鼠,你就做只活得开开心心老鼠吧!”
在粮店工作不到半年,哨牙炳把账目管得精细明确,虽然经常口没遮拦,嬉皮笑脸,说话不正不经,但不瞒不骗不贪,口碑传开去,附近店铺老板都想请他过档[1]。粮店东家担心他被同行抢走,主动送赠股份,他却耍手揺头,坚决拒绝得几乎翻脸。做股东须对其他伙计负责,他宁可简简单单地每个月初和十五从东家手里领钱,然后吃喝嫖赌,钱够不够花是自己事情,至少不必担心赚蚀。
第回寻乐子,是粮店伙计带他到湾仔道绿窗妓寨叫鸡。沿着长窄木楼梯走上二楼,脚下踏出每步都像踩在自己心脏,咯,咯,咯,恨不得拔腿掉头,但拉不下脸,鼓起勇气跟随众人来到门前,木门吱声打开,群女人站在门后抛眉弄眼,他耷拉着头,伸手胡乱点个,生平第个,抬腿跨过门槛,然后头栽进个肆无忌惮世界。在这世界里,他赤裸裸,面对另个纯为买卖而存在赤裸裸,想做什便做什,除付钱,不必负任何责任,天地跟他何相干。
然而第回经验不算顺畅。小炳手忙脚乱,才眨眼光景,打个寒颤,瘫软事。女人把他从身上推开,没说话,冷哼声,起床点烟。小炳惭愧懊恼,却亦被那声似有若无冷哼激起恼火,女人抽完烟,把烟蒂在烟灰缸里压熄,站起身穿衣服,他突然从背后猛拉她肩膀,把她推倒床上,重新压住。“再来!再来次!”小伙子火力猛,第二回合说来就来,并且神勇无比,管房工人前来敲门催促两次,他却仍然在咬牙冲刺。事后,女人满脸酡颜,嘴角诡异地微微抖动,似哭亦似笑,眼神里是无限感激。小炳得意地问:“点样?仲敢睇唔起!”女人摇下头,气若柔丝地呢喃道:“唔敢。唔敢。”但又道:“加钱。要加钱。”
自此以后小炳有非常奇怪癖好:战斗前,先要求女人瞪他、骂他、践踏他、羞辱他。眼神越是锋利,话语越是刻薄,他战斗力便越强。他最爱听句话是:“你冇捻用!”听见,怒火马上中烧,却又被烧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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