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见过这些卑怯之徒半夜袭击正在沉睡的村屯,抢劫大车和汽车,后来又蹲过监狱,因此若不是在十俄里之外,则至少在一俄里外就能预感得出将要临头的灾祸。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你是什么人?”
来人报了姓名。
刹那间格罗霍塔洛像泄了气的皮球,双手、脸颊,甚至他那长着疣子的前额都垂了下来,显得松弛乏力,毫无生气。壮实的体躯也成了软绵绵的,如若不是他身上的衣服和皮囊的支撑,怕不早就像一摊烂泥瘫倒在地了。自他内心升起某种超然物外的缥缈恍惚之感,仿佛他已离开地面,飘呀,飘呀,突然撞上冰冷的岩崖,随后又跌落到河岸上,摔得腰断背穿,就要被沙粒埋葬,被雪花覆盖了,这人多么可怜啊!摔得多惨啊!过去的经历蓦然又展现在他面前:他被人拉拉扯扯,搞得晕头转向,脸蛋撞到了栅墙上。脸啦,心啦,脾啦,都在出血。一切倒霉事总是首先落到他头上!这下子你乐去吧,新到任的渔场稽查员来了!他是从图鲁汉斯克[4]来接替谢苗的。听说那里的人曾经想干掉他,但没有能把他击毙。“唉,操他爹的娘!可惜枪不是在我手里……”格罗霍塔洛真想把牙咬得咯咯响,然而他乏得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怨恨、痛苦使得他不得不采取他平常惯用的、苟且偷生的低三下四的口气。
“首长公民!反正这儿没人……”格罗霍塔洛咽下一口唾沫,心里明白这不合适,不该烧那门子香。可是像格罗霍塔洛这号人既然错开了头,就一错到底,别想叫他中途歇手。只见他使出了最后一招儿:“或者,开膛取出鱼子?或者把鱼分了,舒舒服服喝一杯?我还藏着没动过的腌肥肉呢。行吗,首长公民!……”
“别扯淡!”渔场稽查员眨巴了一下山猫眼,便取下身上的旧挎包垫在膝盖上作笔录。
格罗霍塔洛颓然跌坐在石头上。坐了没一会儿,他便捏起拳头擂自己的前额,擂那长了一撮黑毛的疣子,似乎这是钉子帽,而现在要把这根铁钉子钉入树墩里去。擂过一阵后接着破口大骂,暗示稽查员如若硬要跟“小老百姓”作对,保不了要掉脑袋,这儿的狙击手可不是图鲁汉斯克的好比的,这儿的汉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世上少见的。
渔场稽查员却不打算和格罗霍塔洛胡诌。三下五除二,没费多大工夫便把笔录写成了。将这份笔录交对方签字的时候他也不是客客气气地说上一句“请签字”,而只是动弹一下被剁去了指甲的骨瘦如柴的断指,以此表明格罗霍塔洛这魔鬼该在什么地方署上姓名。稽査员将笔录纸和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