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毛茛、蒲公英之类的广阔的田野,机场上有一幢木结构建筑物,一套很普通的设备和两排灯柱。乳牛、牛犊和马匹就在机场上放牧,当我们的飞机偏离叶尼塞河,机头瞄准了两排勉强露出在草丛中的降落标记开始下降的时候,一个少年,有好长一段时间在飞机前方奔跑着,身上深红色的衬衣灌满了风,他用长竿从降落跑道上驱赶着一头杂色的、笨拙而沉重地甩动着乳房的奶牛。飞机好像眼看就要赶上乳牛,撞上它那故意翘起的尾巴了,但一切都平安无事;看来无论是少年,是奶牛,还是驾驶员们对这里的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点像是在闹着玩,有意地逗乐。
我跟在驾驶员身后走出了机舱,他把有徽记的蓝色帽子十分讲究地斜压在右鬓角上,帽檐压下的一侧,一只眼睛旁若无人地直视着空中。另一个驾驶员用手叉在那睡得人事不知的矮个儿庄稼汉的胁下拖他下飞机。他双手抓住座位,脚步磕磕绊绊,嘴里还直嘟哝。驾驶员把他搡出舱外。庄稼汉身子摔到草上,喔哟了一声,终于醒了过来,他毫不在乎地嚷着索讨帽子。驾驶员用手在座位底下摸出一顶皱皱巴巴的帽子扔给了他。庄稼汉把帽子在膝盖上拍了一下,用拳头在正中捅了捅,就把它前后颠倒着戴到了头上。
离开机场后的一路上,这矮个儿庄稼汉在每幢屋子旁边都要停留一下,不厌其烦地讲述他被审判的经过,判了多少刑期,讲他在法庭上的行为有多体面,甚至可以说是英勇不凡,而为了庆祝这样的胜利他又如何在叶尼塞伊斯克城里痛痛快快地玩了个够。在一座破旧的木棚旁站着一个身上穿一件破旧上衣的女人,褐色皮肤的脸,瘦骨棱棱,带点混血的味儿。她手里攥着一根稠李树棍,正等着她那显然并不急于回家的丈夫。
“!!![1]”她叫着,“过来,过来吧,我给你尝尝这挨揍的味儿!……”
庄稼汉得到这么一个奇怪的诨名是由于他那古怪的“啊——唷——嚯”的笑声。有一次,一家屋主人,听到屋外响起这笑声,竟对他喂养的看家狗吆喝起来:“嘘,!嘘,你这光会空吠的东西!你对谁那么扯开喉咙狂叫?!”
来到这楚什镇,或者说来到这人间,也实在是阴错阳差的结果。第一要怪他娘算错了时辰怀胎养下了他,其次是老婆娶得不对路。一次,应募去伊加尔卡前往喀拉海地区干活,一路酗酒,把差旅费都喝光了。在楚什镇靠站的时候,他跑上岸去买酒,站队时候磨蹭了一会儿,轮船又缩短了停泊时间,竟把他撂在那里了。他那受尽苦楚的老婆乘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