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接管里塞满了鱼肠子,鱼鳞,无法及时地把水全部抽出去。小船拐弯时要向一边倾斜,在它这样斜着航行,十分费劲地发着咕咕的响声,试图复位的那会儿,我正在听弟弟讲家里的事。可关于家里,他能向我讲出些什么新鲜事来呢?过去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所以我也不再去听弟弟讲话,而是听着机器的声音,听小船在航行的声音。现在我才开始悟过来,时间毕竟是相隔很久了,我已经长大成人,看来,我同过去在伊加尔卡、今天在去苏什科沃路上所见所闻的一切是已经彻底没有关系了。而此刻“伊加尔卡人”号仍然在呼哧呼哧地颤抖着,像老年人吃力地干着那日常担负的工作,于是我觉得这艘气味难闻的船太可怜了。
我开始后悔去苏什科沃了。但是当我看到在低低的河岸上一间孤零零的平顶木房跟前有一个神态笨拙的老人——一个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刮得很光、在那神经质地呼哧呼哧不断抽气的鼻子底下留着一撮八字胡髭的老人时,我的心哆嗦了。不!世界上还没有人、没有东西能打消和抑制住非我们的意志所能左右的内心感情。我的心比我先感应到了并认出了父亲!离他稍远一些,在那绿油油的河滩上,有一个身材匀称的女人,后脑勺上扎着一块头巾,像青年人那样,体态轻盈地在来回踱着步。“伊加尔卡人”号有气无力地抛下了锚,所有的洞孔还在冒烟。一群穿着各色衣裤鞋靴的孩子沿着河岸向小船“伊加尔卡人”号奔来,掀起一阵夹带着沙土的黄澄澄的烟尘。在他们后面还边吠边跑着一条白色的狗……
我们没给苏什科沃拍电报,不过恐怕拍了也送不到。柯利亚是在他去伊加尔卡上学的路上意外地遇见我的。他跳到岸上,急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指着舷梯,一边大声地喊:“爸爸!爸爸!你看我把谁领来了!……”
父亲先踌躇了一下,然后开始手忙脚乱起来,突然一下子像年轻时那样身手矫捷地飞快跑过来拥抱我,为此他不得不踮起一点脚跟;他笨手笨脚地吻了我一下,弄得我非常尴尬。在这以前,他吻他的这个儿子还是在十四年前,他从白海运河工地回来的时候。
“你活着!谢天谢地,你活着!”泪水像一串串小珍珠似的从父亲的脸上滚下来。“可是我记不清是有人写信,还是口头告诉过我,说你好像在前线牺牲了,下落不明,或者……”
瞧他说的:“好像在前线牺牲了,下落不明,或者……”唉,爸爸!爸爸……
后母仍然像外人似的站在河滩上,没离开原地,只是不断地、显得很不安地摆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