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起来,湖边传来阵阵水鹿撞击声,古阿霞骨碌地爬出睡袋。外头片朦胧,撞击声非常地明显。大家专注倾听。赵旻不小心踩到黄鼠狼,它发出凄苦哀号声后,片寂静。然后,大家起来工作,整理东西开始整理,煮饭煮饭,准备吃完早餐下山。
吃完早餐,人们往湖边去瞧那撞击声。猎猎雾色中,两头鹿角巍峨公鹿敛起蹄子,用额头互斗,发出声响,母鹿或子鹿在湖水边喝水。古阿霞先前惶恐释然,股热血奔散开来。
“七彩湖,美丽名字。们叫她七星湖,来自七星岗伐木站,这是跟伐木有关湖泊。”素芳姨说,“然而这个湖最早名字叫‘鹿湖’。”
“美丽水鹿家。”
“很年轻时候,看过百多只鹿靠在湖边喝水,几乎是丰年庆欢乐聚会。它们集体叫声可以谱成曲子,很难忘记那种叫声。”素芳姨说起难得经验。
感到那不是昆虫撞击船舷,是强稳力道扣响船底。帕吉鲁也是,他对木箱传音效果有信心。这木箱是云杉,材质轻,共鸣效果好。水底传来撞击,很清楚力道,帕吉鲁甚感大惊。不过接下来长久时间,没有任何下文。
“刚刚是爸爸留下话,”帕吉鲁说,“他说──咚。”
“咚,好大声,咚是什意思?”
“再美丽山都会垮掉,再美丽树都会倒掉,再美丽鱼都会死掉,再美丽湖也会干掉。”帕吉鲁讲得很顺,不是练习很久,就是放在内心很久,“美丽东西却不会在那个人心里死翘翘,这就是‘咚’。”
“说得很好。”古阿霞鼓励他讲下去。
古阿霞没听过百鹿歌唱,她不奢求,静观眼前鹿群来访就好。空气中弥漫水鹿啃咬青草后味道,鹿粪落在浅水滩。不久太阳升起,鹿群散去,世界又恢复干净明亮色彩,古阿霞心中充满暖意,
“湖是巴爹力,也是爸爸墓。”帕吉鲁不再多说,话是障碍。风没说过话,山也没有,整个大地没有,却处处充满丰富言语。他把剩下那些儒艮残骸与湖鱼鱼骨,放入水中,儒艮下颚船桨也放入水,看着它们沉到8公尺深水中,连最后滴白影也被吞进湖底。
这是巨大液态坟墓。
帕吉鲁靠双掌划水,水声哗然,引船靠岸。古阿霞躺在船上,敻辽星空,看似凌乱,却处处泾渭分明,人类文化将流转与集体心事,都托付在那些点滴光明。
星子们也会说话吗?他们想说吗?整片天空都是语言。
古阿霞唱起歌来,她怎唱,就是星子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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