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角走出来想是要去洗手间。走过他身边时.他微笑下。她立即将这微笑接过去,流露出感激神情,回笑。等她回来,他便对她说,要不要替她去倒杯饮料?她指屋角,说那里有她杯茶,不必。他又请她跳舞,她略迟疑下,接受。
客厅里在放着迪斯科音乐,他们跳却是四步,把节奏放慢倍。在片激烈摇动之中,唯有他们不动,狂潮中孤岛似。她抱歉道,他还是跳迪斯科去吧,别陪她磨洋工。他则说他就喜欢这个。他扶在她腰上手,觉出她身体微妙律动,以不变应万变,什样节奏里都能找到自己那种律动,穿越时光。他有些感动,沉默着,忽听她在说话,夸他跳得好,是老派拉丁风。接下来舞曲,也有别人来邀请王琦瑶。他们各自和舞伴悠然走步,有时目光相遇,便会心地笑,带着些邂逅喜悦。这晚是国庆夜,有哪幢楼平台上,放起礼花,孤零零朵,在湛黑天空上缓缓地舒开叶瓣,又缓缓凋零成细细流星,渐渐消失,空中还留有团浅白影。许久,才融入黑夜。
自这次派推以后,王琦瑶还在几次派推上见过老克腊,他们渐渐相熟起来。有次,老克腊对王琦瑶说,他怀疑自己其实是四十年前人,大约是死于非命,再转世投胎,前线未尽,便旧景难忘。王琦瑶问他有什根据。他说根据是他总是无端地怀想四十年前上海,要说那和他有什关系?有时他走在马路上,恍惚间就好像回到过去,女人都穿洋装旗袍,男人则西装礼帽,电车"当当当"地响,"白兰花买哦"叫声鸟啼燕啦,还有沿街绸布行里有伙计剪布料"嚷嚷"声,又清脆又凛冽,他自己也成个旧人,那种梳分头、夹公文皮包、到洋行去供职家有贤妻规矩男人。王琦瑶听到这里便笑,说家有贤妻是怎样贤妻?他不理王琦瑶,兀自说下去。说有日自己照常乘电车去上班,不料电车上发生场枪战,汪伪特务追杀重庆分子,在车厢里打开,从这头追到那头,不幸叫他吃记冷枪,饮弹身亡。王琦瑶就说:你这是从电视剧里看来。他还是不理她,说,他实是个冤魂,心有不甘,因此,到如今,人是今人,心却是那时心。他说:你看。就是喜欢与比自己年长人在起,似曾相识感觉。这时候,舞曲响起来,两人便去跳舞。跳到中途,王琦瑶忽然笑下:要说才是四十年前人,却想回去也回去不得,你倒说去就去。听这话,他倒有些触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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