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杜撰,而不是真实。这十多年来,她过是种截然不同生活。她以她历来狂热,接受这生活里不堪承受面。从前放纵任性冲动,这时全用在约束检讨自己。她积极性令她左右上下人都感到跟不上。什样事情,她都要做得过头。她自知是落后反动,于是做人行事就都反着她心愿来,越是不喜欢什,就越是要做什。比如和丈夫老张婚姻,再比如杨树浦纱厂。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有点像演戏,却是拿整个生活作剧情。她入党问题很令党组织头疼,她固然是g,m,可g,m也不是这g,m法。她几乎每半年要向组织写份汇报,有点挖心控肺,用词造句也相当过火,即便是对组织,也有些肉麻。九六①年,这种狂热病蔓延得很厉害,般都有顶小资产阶级帽子,其实也难说是哪个阶级,各有各病根,是连自己都不清楚。
从大楼里出来,蒋丽莉和程先生就去乘电车,两人路都无话,听着电车当当地响。这好像是那千变万化中个不改其宗,凌驾于时空之上声音。马路上铁轨也是穿越时间隧道,走过多少路也还是不改其宗。下午三点阳光都是似曾相识,说不出个过去,现在,和将来,万年都是如此,别说几十年人生。下电车,穿过两条马路,就到平安里。平安里光和声是有些碎,外面世界裁下边角料似,东点西点,合起来就有些杂乱。两人走过弄堂,也是默默无语。有些玻璃窗在他们头顶上碰响,还有新洗衣衫上水珠滴在他们颈窝里。走到后门口,程先生就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蒋丽莉眼光落在钥匙上,忽然变得锐利起来,待程先生发现,便迅速闪开。程先生稍有些窘,想开口解释什,蒋丽莉已夺路而进,走在前头。王琦瑶已经醒,却还睡在被窝里养神。房间里拉着窗帘,有些暗,时没认出蒋丽莉来,等她认出,蒋丽莉已走到她跟前,低下头看她。两人几乎是脸对脸,眼睛就不动。其实只是秒钟时间,却有十几年光阴从中关山飞渡,身心都是飘,光和声则是倏忽而去。然后,王琦瑶从被窝里坐起,叫声"蒋丽莉"。蒋丽莉眼睛下子落在她拱在被子下腹部,也是锐利地瞥。王琦瑶本能地往下缩缩,反是画蛇添足。蒋丽莉脸刷地红,她退后几步,坐到沙发上,脸朝着窗外,言不发。房间里三个人是在尴尬中分手,又是在尴尬中重聚,宿债末样子。窗帘上光影过去些,窗下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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