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人,是吴佩珍。她穿件黑大衣,烫发,唇上涂口红,是少妇样子,比过去好看,也成熟。她进来时,王琦瑶竟有些不敢认,等认出,便有些吃惊,心想吴佩珍其实是有几分姿色,过去却藏而不露,也是过谦吧!吴佩珍似乎为自己形象不好意思,很不自在,红脸说:结婚。王琦瑶心被敲击下,嘴里说:恭喜。眼睛却是怔怔,自己坐下来,也没给吴佩珍让座。这时,娘姨送茶来,说声:小姐请用茶。王琦瑶厉声道:分明是太太,却叫人家小姐,耳朵听不见,眼睛也看不见吗?那娘姨被她劈脸顿训斥,大二不摸头脑,但晓得她心情不好,便也不作计较,转身走。吴佩珍却尴尬,她本就木笨,新近做人妻,又心领许多原委,人情世故都深层。她听出王琦瑶这番脾气来由,怪自己不该进门便说此事,就像是专为炫耀而来。其实,这又有什可炫耀呢?她收起些仅促,身子坐正,抬起脸,对着王琦瑶说:她这次冒昧地上门,是来向她告别,她本来不准备打搅她,可临到要走,总觉得不见她面就走不,这走,不知什时候才能见面,王琦瑶是她最好朋友,也是唯_,她对于王琦瑶也许情形不同,可王琦瑶对于她确实如此,上海这地方叫她留恋,除父母家人,就是王琦瑶,和王琦瑶做朋友那段,是她最快乐,最无忧虑时光。这话原是有些夸张,但此时此地,却是吴佩珍最真实。在这个忧患年头,忧患就像是空气,无处不在,无论是知道和不知道,都感到忧心冲忡,前途茫然,而过去每分钟都是好时光。
王琦瑶听着吴佩珍话,心里恍恍懈懈,抓不住要领。这天发生事情真是太多,太杂,乱成团麻。等李主任,李主任不来;不等他,他却来;回到家,他倒走,闹得她头都痛。这时候,吴佩珍竟在面前,先说结婚,后又说要走。她思路渐渐理出个头绪,问道:你去哪里?吴佩珍被她打断话,停下才回答是去香港,跟她婆家起走。她婆家也是个中等产业企业主,决定把家业全都搬到香港,船票已买好,正是明天。王琦瑶笑笑,说:吴佩珍,看不出来,们三个人中;司,倒是你最有福啊!吴佩珍有些糊涂地,问:哪三个人?王琦瑶就说:你,,还有蒋丽莉。听到她提蒋丽莉名字,吴佩珍就有些别扭,转过脸去。在她心底里,总觉得是蒋丽莉夺去王琦瑶友谊。她虽然已经长大,做人家太太,却还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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