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瑶住进爱丽丝公寓是九四八年春天。这是局势分外紧张年,内战烽起,前途未决。但"爱丽丝"世界总是温柔富贵乡,绵绵无尽情势。这也是十九岁王琦瑶安身立命春天,终于有自己家。她搬进这里住事,除家里,谁也不知道。程先生找她,家里人推说去苏州外婆家,问什时候回来,回答说不定。程先生甚至去次苏州。白兰花开季节,满城花香,每扇白兰花树下门里,似乎都有着王琦瑶身影,结果又都不是。那木头刻指甲大小茶壶茶盅也有卖,用那茶壶茶盅玩过家家女孩都是小时候王琦瑶,长大就不见。蛋华路上都印着王琦瑶脚叫L,却怎也追不上,飘忽而去样子。程先生去时候是茫然,回来更加茫然。乘在回上海夜车上,窗外漆黑片,心里也漆黑片。程先生禁不住落下泪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这样伤感,像是没有道理,可伤感却是不可抗拒。从苏州回来后,他再也不去找王琦瑶,心像死似。照相机也是不碰,彻底地忘。他早晚地进出家门,总是视而不见地从那照相间穿过,径直进卧室,或者出家门。那切都是不堪入目。这年,他已是二十九岁,孤身人。他不想成家事,也没什事业心,照相这点嗜好,也算是过去。他真是无所有样子,还是万念俱灰样子。他戴着礼帽,手里还拿根斯迪克,走在上海马路上,好像是幅欧洲古典风景。那绝望半是真,另半是表演,表演给自己看,也给人家看。这表演欲里还蕴含着些做人兴趣和希望。
当程先生找王琦瑶时候,也有个人在找程先生,那就是蒋丽莉。蒋丽莉找程先生也是遭受挫折,可她却不服输。她先到程先生供职洋行去,那里人说程先生早就不来上班。据说去另家洋行。她就到另家洋行去问,另家洋行则从来没听见过程先生名字,她只能再回到原先那家洋行去打听程先生住处。被问人两次见这小姐问程先生,又是急不可耐样子,便有意隐不说,怕给程先生招麻烦,自己也要担责任。蒋丽莉这时就想去找王琦瑶。她明知道是不合情理,可她是不管这些。然而,此时此刻,竟连王琦瑶也不见。蒋丽莉也想过这两人会不会在处,但细想过便觉不会,程先生那方面没有结婚消息,王琦瑶这边也没有。最后,她是通过吴佩珍,从那导演途径,得到程先生地址。去找吴佩珍时候,两人都避开王琦瑶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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