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仁寄给银屏信上说他四天以前会到。因为在天津又荒唐鬼混最后夜,花完最后块钱,所以到北京就晚。银屏直擦胭脂抹粉随时等着他来。过好几天,她等啊等啊,气得厉害,以为体仁对她冷淡。华太太就教给她,说体仁来时候儿,叫银屏拒绝见他,这时华太太告诉体仁说银屏多想念他,对他多痴情,就这样打动体仁心,而她从旁设法,叫体仁定见到银屏才走。所以那天银屏听到狗叫,就在里头把门闩上,脱下褂子,跳上床去,然后又跳下来化妆。
体仁皱着眉看着,华太太微笑着说:“这是你们小两口儿之间别扭。您向她告个罪儿,因为她等您等四整天,您都没有来。”
体仁说:“这样可冤枉人哪。”他又叫:“银屏,你听说。前天才回来。爸爸把锁起来
屏住址,到附近,他找门牌号数儿,心里噗噗跳。那是个土坯盖屋子,没有油漆过木板门,个老太太出来开门,这时他听见他狗在里面叫得很厉害,知道找对地方。
那个老太太问:“您是姚少爷吧?”
他进去之后,觉得很奇怪,因为银屏没有跑出来迎接他。狗向他跳过来,在他身边儿乱跑,又向他跳,把前脚放在他肩膀儿上,用后腿站在地上。体仁急于见情人,把狗脚拿下来,狗居然像人样懂事,领着他往银屏住东屋里。但是门关着,狗蹲在门坎儿上吠叫。女用人引领着体仁到上房去坐,有个年约三十岁瘦削女人立在上房门口儿。体仁看见她,觉得她两只眼睛生得美,眉毛修得很漂亮。
那个女人说:“请进。”向他微微笑,可惜笑容配上黑牙齿,真是美中不足。体仁走进那陈设十分简陋客厅,但是还是看不见银屏。
体仁说:“姓姚。”
“知道。小姐等您好几天。”那个女房东告诉女用人去请小姐出来。女用人说小姐身体不好,门是从里头扣上,她无法进去。体仁打算跑过去,但是女房东笑着说:“她定是生气呢。您不知道过去三、四天,她等您等得多焦躁不安,她连饭都吃不下去,她去站在门口儿看。她甚至把狗放出来,看狗是不是能找到您。”
体仁说:“那就怪。”他走到银屏门口儿去叫,他敲门。
他说:“银屏,怎回事儿啊?回来。”
里头没有回答。房东华太太也叫:“银屏,开门!少爷回来。你怎听不见呢?”
这时里头才传出银屏声音:“来看干什?你回到你家就忘记。死活跟你有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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