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又说:“可以斗胆再说句话吗?少爷对他很体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您看,少爷从那天早晨走,狗样子都不对。狗定也感觉出来主人要出远门儿。人还用说吗?承认这件事,固然不怎体面,可是年轻男女在块儿,那也是难免。若是被迫非走不可,也是
兰、莫愁都听到,可是母亲正在生气,谁也不敢说句话。最初,姚先生以为他太太不过像往常样,在那儿教训某丫鬟,等听见情形严重,他就走到太太屋里来,问问到底为什事。两个女儿也凑到妈妈屋里来,丫鬟则都跑,没有敢来听。冯舅爷没在家,正在店里照顾生意。姚先生问这件事,太太说是舅爷从杭州带来话,说银屏伯母要把银屏嫁出去,就嫁在北京。木兰父亲问:
“这话可靠吗?他怎没告诉?”
太太说:“你是个男人,这是家里事,所以他没跟你说。”
木兰父亲又问:“银屏怎说?”
“她说要封她伯母寄来信,才肯走。告诉她应当嫁出去,她跟要封伯母信!从来没听说这霸道!”莫愁说:“这也不难。有封她家寄来信,让咱们也占得住理。他们不是直接把她卖给咱们,咱们没有权随便处置她。咱们若不能把那张合同拿回来,人家会向咱们要人。”
“丫鬟们若是生病,若是跑呢?那该怎办?她在北京若有家,有亲戚,立刻就叫她卷铺盖给走。”
事情只好暂时搁置。父亲走之后,母亲低声叫木兰去叫罗大——告诉舅爷,说他回来就来见太太。木兰觉得这件事情暗中有文章,但是没说什。她觉得她母亲正在做件迟早要做事,不过不应当做得这快。
半点钟之后,锦儿进来,木兰问银屏怎样。
锦儿说:“她还哭呢。她说自幼父母双亡,伯父把她卖,卖两百五十块钱还赌债。又说契约上说是十年,去年就满。那时候她愿回去,可是少爷不让她走。她说少爷要她等,并且少爷从太太那儿得到保证,定会让她至少再待三年,可是这不也不能跟人说。告诉她:‘你别扭也没用。少爷不在家,没有人护着你。’她说:‘太太若定要走。就走。可是定要家里张写东西才行。’您等着看。她脾气固执,还有下出戏看呢。”
木兰说:“真呀!她说是绍兴官话。你可别把她话告诉太太,句也别说。这话传出可不好听。这种事应当在哥哥走以前解决才好。哥哥倘若是真答应过她,这做就有点儿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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