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娘儿们最多再等上年。那矮子再不出来,她就得改嫁。要是啊——现在就离婚改嫁,等那矮子干嘛,就是放出来,人不是人,钱也没!”
过年,矮男人还是没放出来,高女人依旧不声不响地生活,上班下班,走进走出,点着炉子,就提个挺大黄色破草篮去买菜。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但有天,矮男人重新出现。这是秋后时节,他穿得单薄,剃短平头,人大变样子,浑身好似小圈儿,皮肤也褪去光泽和血色。他回来径直奔楼里自家门,却被新户主、老实巴交裁缝送到门房前。高女人蹲在门口劈木柴,听到他招呼,唰地站起身,直怔怔看着他。两年未见夫妻,都给对方明显变化惊呆。个枯槁,个憔悴;个显得更高,个显得
尾随在后边,出院门,向西走两个路口,只见高女人穿过街在家门前停住,轻轻敲几下门板。裁缝老婆躲在街这面电线杆后面,屏住气,瞪大眼,好像等着捕捉出洞兔儿。她要捉人,自己反而比要捉人更紧张。
咔嚓声,那门开。位老婆婆送出个小孩。只听那老婆婆说:
“完事?”
没听见高女人说什。
又是老婆婆声音:
“孩子吃饱,已经睡觉。快回去吧!”
裁缝老婆忽然想起,这老婆婆家原是高女人托儿户,满心兴致陡然消失。这时高女人转过身,领着孩子往回走,路无话,只有娘俩脚步声。裁缝老婆躲在电线杆后面没敢动,待她们走出段距离,才独自怏怏地回家。
第二天早,高女人领着孩子走出大楼时眼圈明显地发红,大楼里没人敢和她说话,却都看见她红肿眼皮。特别是昨晚参加过批斗会人们,心里微微有种异样、亏心似感觉,扭过脸,躲开她目光。
(四)
矮男人自批判会那天被押走后,直没放回来。此后据消息灵通裁缝老婆说,矮男人又出什现行问题,进监狱。高女人成在押囚犯老婆,落到生活最底层,自然不配住在团结大楼内那种宽敞房间,被强迫和裁缝老婆家调换住房。她搬到离楼十几米远孤零零小屋去住。这倒也不错,省得经常和楼里住户打头碰面,互相不敢搭理,都挺尴尬。但整座楼人们都能透过窗子,看见那孤单小屋和她孤单单身影。不知她把孩子送到哪里去,只是偶尔才接回家住几天。她默默过着寂寞又沉重日子,三十多岁人,从容貌看上去很难说她还年轻。裁缝老婆下断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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