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年轻时候得肠结核那场病,她会有孩子。有孩子,她可以同孩子住去,何必跟这愈老愈执拗、愈急躁、愈混账老东西生气?可是现在只得整天和他在起,待见他,给他做饭,连饭碗、茶水、烟缸都要送到他跟前,还得看着他对自己耍脾气……她想得心里酸不溜丢,几滴老泪从布满圈细皱眼眶里溢出来。
过很长时间,墙上挂钟当当响起来,已经八点钟。他们这场架正好打过两个小时。不知为什,他们每次打架过后两小时,心情就非常准时地发生变化,好像大自然节气进“七九”,封冻河面冰片就要化开那样。刚刚掀起大波大澜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变成浅浅水纹般。她耳边又响起刚才打架时自己朝老头儿喊话:“离婚!马上离婚!”她忽然觉得这话又荒唐又可笑。哪有快七十还打离婚?她不禁“扑哧”下笑出声来。这笑,她心里点儿皱褶也没,连点点怒意、埋怨和委屈心情也都没。她开始感到屋里空荡荡,还有种如同激战过后战地那样出奇安静,静得叫人别扭、空虚、没着没落。于是,悔意便悄悄浸进她心中。她想,俩人辈子什危险急难事都经受过来,像刚才那点儿小事还值得吵闹吗?——她每次吵过架冷静下来时都要想到这句话。可是……老头儿总该回来。他们以前吵架,他也跑出去过,但总是个小时左右就悄悄回来。但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仍没回来。他又没吃晚饭,会跑到哪儿去呢?外边正下大雪,老头儿没戴帽子、没围围巾就跑,外边地又滑,瞧他临出门时气冲冲样子,别不留神滑倒摔坏吧?想到这儿,她竟在屋里待不住,用手背揉揉泪水干后皱巴巴眼皮,起身穿上外衣,从门后挂衣钩儿上摘下老头儿围巾、棉帽,走出房子去。
雪下得正紧,积雪没过脚面。她左右看看,便向东边走去。因为每天早上他俩散步就先向东走,绕圈儿,再从西边慢慢走回家。
夜色并不太暗,雪是夜对比色,好像有人用支大笔蘸足白颜色把所有树枝都复勾遍,使婆娑树影在夜幕上白绒绒、远远近近、重重叠叠地显现出来。雪还使路面变厚、变软、变美,在路灯辉映下,繁密大片大片雪花纷纷而落,晶晶莹莹地闪着光,悄无声息地加浓它对世间万物渲染。它还有种潮湿而又清冽气息,有种踏上去清晰悦耳咯吱咯吱声,特别是当湿雪蹭过脸颊时,别有种又痒、又凉、又舒服感觉。于是这普普通通、早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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