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脱逃,离开那间巨大审问室——前身是公会堂后来改为中山堂地方。他紧张地乱跑,跌跌撞撞地拖着拔河绳,跑数百公尺,思路与情绪逐渐清明,他要往淡水河方向走。但黑夜中,接踵而来不是人流与车潮,是浓浓寂寥,是冷风迎面,太安静,甚至躺在马路上安寝也行。帕面对棋盘式街道没头绪,天上无星辰,地上没人能问路。他扫视周遭,蹲在水沟旁,伸手向流水问路。这里水都是淡水河子民,会说出母亲方向。又试几条沟水,会儿东、会儿南地流,他最后才归纳出方位,沿河方向跑,路途不留下任何线索。
到淡水河,渡过泥滩,床又航向水声潺湲河面。帕累坏,中途不得不把床靠在桥墩休息,不然他再无法掌控床,会顺江死在海口。帕看自己伤口,才知道自己多残缺,脚筋肿大,手掌几乎像煎焦红龟粄,几乎连爬上桥墩休息力量都耗尽,坐下来还不得闲,身体仍激烈颤抖,久久才平复,心想又逃过死劫。
至此,路沉默、恐惧男孩才平静不少,伸手往桥墩后头缓水区捉些鱼虾,想给帕充饥,或许是弥补之前他罪过,审讯时他老是吃饱喝足,而帕只能在旁干瞪眼。什也没摸着,男孩不顾帕阻止,坚持到桥墩后头小沙洲捡鸟蛋。这也好,帕觉得饥饿几乎腐蚀他腹腔,吞口水都有回音。他把拔河绳端系在男孩腰上确保。不多时,男孩拿几颗鹭鸶蛋回来,掬把水将鸟粪与羽毛刷净。帕接就吃,并把蛋壳吞下。这些蛋液填不饱,勉强把干涩喉咙润化,却更显得珍贵,在极度饥饿折磨下,蛋滋味把舌头晕软,像爱玉在嘴巴里轻晃。忽然间晨光从山头染出,层层变化,然后蕉黄光芒炸迸,把薄雾掀起,如涌起数百公尺高海啸,城市天际线瞬间柔软。阳光也把河上整夜往来货船抹亮,桥头上车流也渐渐比桥下水流更繁杂。男孩哭,不明就里地蹲在那哭,尽情又无负担。帕没有安慰男孩,要是他敢,他会哭个痛快,把泪水洒向这个充满希望,也充满失望城市,让淡水河静谧地带走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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