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尾崎希望自己的一块人炭能放入火室,化成一股浓烟冲上天,能弥补飞行遗憾。之前他曾托帕偷放一块在天霸王上,但是逃不过赵阿涂的法眼。悬在便桥的天霸王已停火,
是他小三时,日本老师叫他去买烟。老师很凶,说话响亮,害得帕紧张地把“烟”听成音近的“卵”,咻一下出门买回蛋。老师气得拿蛋砸他的头,转身抽出藤条要打人时,帕已经从杂货店把木架上的十几包烟偷回来,敷岛、桃山、白梅、椿、曙等品牌都有,全兜在怀里,求说不要打他。这下轮老师吓坏了,把烟拿回店家说全买了。帕又说,他那天特别高兴,因为头上有颗烂蛋,用姑婆芋盛回家。勤俭的阿公弄个蒸蛋,打算吃一礼拜,水和盐兑得凶,稀成蛋花汤,而且是葱花加到满出来了。
尾崎听了大笑,笑声太热情,体内的荧光渐渐迸亮。帕很难相信,人只剩下胸口以上还能这样活,还懂得短暂品尝风的速度。跑了三公里,尾崎看到山路迎来了灯光,便喊火车来了。帕多快几步,风景一皱,已绕道从火车尾跳上去,低头闪过几道门楣,来到第一节车厢。
鬼中佐就坐在那,旁边有观礼的十几个军官与士兵。帕敬礼,并且报告接下来的流程。鬼中佐站起来,走到尾崎身边,对不忘参与演练的“爱国少年”勉励再三,问:“还会很痛吗?”
“很痛,但是不怕痛。”尾崎说。
“很好,这才是天皇陛下的赤子。”鬼中佐点头说。
然后帕继续往火车头前进。同节车厢的另一边,拉娃与尤敏缩在角落,眼睛明亮,眨呀眨的,让黯涩的角落有了好精神。
“嘿!萤火虫人。”拉娃扬着手中的小火车模型,老远就叫,不在乎任何的礼节。
“你好,一团融化的赛璐珞。”尾崎笑着回应,身体更亮了。赛璐珞是早期类似塑料的东西,着火容易熔化。尾崎深觉这譬喻好。
帕走过拉娃的时候,拿起她递来的小火车模型,塞给后头的尾崎。尾崎忽然不再笑,睁眼看着拉娃,就在离开前他从自己伤口拔下一截焖烧的肉骨,馈赠地抛回去。但是,帕已关上车厢门,只剩下通道上的风声缭乱,尾崎便不确定拉娃有捡起来吗?
帕到了火车炉间,站着不动。赵阿涂在那弓腿铲煤,抛入火室,又把烧好的煤铲出来放入地上的几个铝桶,汗水灌湿了背,但还是忍不住偷瞟帕身后的尾崎。外头的风湍急,咻咻如刀,把尾崎的翅膀振得呱啦啦。赵阿涂再也忍不住回头,硬颈地回答他几天来一直重复的答案:“就是不行,这不是厨灶,今天能烧人,明天你就要我当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