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帕与银藏对决赛。帕磨破手掌,把战斗鞋脱下塞入手走,汗水都流入靴内,每走步鞋子就咕啾响。银藏则把衣服脱下,缠在手臂上,改用手肘贴地前行方式逆立,小便直接放,尿沿肚子流到嘴中解渴。银藏不敢多休息,因为帕立即追来,得把握这辈子最后赢他机会,站着跑不赢他,只有把两脚晾高比赛才行。他们穿过难堪森林与各式各样困难,被村童追着取笑。他们从黄昏爬行到天夜,萤火虫爆开热死人光火,照亮他们路途。到深夜,萤火虫都睡,银藏把火把绑在脚上照明,给自己也给落后帕看。累得快烂肝时候,关牛窝尽头到,过去就没路。银藏把身子摊在地上,等待天光。帕不久也赶到,倒在地上干谯几下后,鼾声睡去。这是关牛窝尽头,山风很野,只能长些低伏植物如马蹄金。在大石头边,银藏发现大片紫色花酢浆草,这种茎大肥厚,咬起来酸且多汁,仔细摘下肥茎,茎里有根连着叶子白丝,拿这和别人勾扯比赛,也是童玩。他记得公学校毕业时,要导师推荐才能报考少年航空兵,日本导师不屑本岛人劣性而迟迟不肯。全校六十个学生便帮助银藏,把倒心形酢浆草夹在书本里干燥,涂上金色,三天三夜做出千枚“八重表菊纹”,种代表皇室复瓣菊花徽印,以民族情操贿赂导师才打动他。此刻银藏摘酢浆草,咬吮茎汁,眼皮子紧皱,滋味酸透,死缠着牙齿不去。天将亮,也是最冷时,他打冷战,仰天说:“还装睡,都天光。”
“被你发现。真很想睡,但又怕错过变天。”帕懒乎乎地跋起身,因疲累而双眼皮变得深刻,仰天说,“天光。”
始晓时刻,天空片茜红,云朵向东部分翻亮,空气嘹亮得似乎传来冰裂声音。然后云彩泥淖,日头跳出来,爆开金光,所有云瞬间融化掉,只剩敻蓝把天地撑得又高又深。仰望天际时,银藏说话,把几年来变化说出。他说,世上最美日出是在云海上看,云被阳光染,仿佛滚烫油慢慢喷涌。在那美丽时刻,通常也是敌人战机拂晓攻击时,他们贴着云海飞行,除非瞬间看到金属反光,否则很难发现。某次他们升空迎击,在望无际云海上搜寻,眼睛被雪盲白光螫痛,忽然,他发现群英国战机从左后方云层扬升。他说,他四点零视力好得可以分辨对方是英战机还是米国飞虎队,便向小队长打手势通报。通讯不好,小队长戴上风镜,打开罩舱,逆着高空强风向僚机打手势,分配作战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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