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那双眉之间、在她小巧的女性鼻子的上方出现了一道淡到不能再淡的纤细的皱纹。她一直站在一张椅子旁边,这时便若有所思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望着她在思索,她一抬起眼睛,他又说了下去:
“我看,在你所寄居的国家我只好称呼你英国小姐曼内特了。”
她向他行了个屈膝礼(那时年轻的妇女还行屈膝礼),同时温婉可爱地表示,她认为他比她要年长许多。他再次向她鞠了一躬。
“我回答银行说,既然了解此事而且好意向我提出建议的人认为我必须去一趟法国,而我却是个孤儿,没有亲友能与我同行,因此我若是能在旅途中得到那位可敬的先生的保护,我将十分感激。那位先生已经离开了伦敦,可我认为已经派了信使通知他,请他在这儿等我。”
“我很乐意接受这项任务,”罗瑞先生说,“更高兴执行。”
“先生,我的确要感谢你,发自内心地感谢你。银行告诉我说,那位先生会向我详细说明情况,让我作好思想准备,因为那事很令人吃惊。我已作好了思想准备。我当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急切的兴趣,要想知道真象。”
“当然,”罗瑞先生说。“是的——我——”
满死海水果的黑色花篮——他向曼内特小姐郑重地鞠躬致敬。
“请坐,先生。”年轻的声音十分清脆动听,带几分外国腔调,不过不算重。
“我吻你的手,小姐。”罗瑞先生说着又用早年的仪式正式鞠了一躬,才坐下来。
“我昨天收到银行一封信,先生。通知我说有一个消息——或是一种发现——”
“用词无关紧要,两个叫法都是可以的。”
他略作停顿,整了整耳边蓬松的假发。
“这事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他并没有立即说起,却在犹豫时迎接了她的目光。那年轻的眉头抬了起来,流露出一种独特的表情——独特而美丽,也颇有性格——她举起手来,好像想以一个无意识的动作抓住或制止某种一闪而过的影子。
“你从来没见过我么,先生?”
“难道我见过你么?”罗瑞张开两臂,摊开了双手,带着争辩的微笑。
“是关于我可怜的父亲的一小笔财产的,我从来没见过他一-他已死去多年——”
罗瑞先生在椅子上动了动,带着为难的神色望了望黑色小爱神的探病队伍,仿佛他们那荒唐的篮子里会有什么对别人有用的东西。
“因此我必须去一趟巴黎。我要跟银行的一位先生接头。那先生很好,他为了这件事要专程去一趟巴黎。”
“那人就是我。”
“我估计你会这么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