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比舅舅把车停在人来人往街边。马路对面有座清真寺,建有高高宣礼塔,旁边就是巴扎,里面回廊密布,有带拱顶,也有露天,迷宫般。他们沿着通道边走边逛,有货摊卖皮衣,有卖戒指,上面镶着彩色珠宝和石头,还有卖各种香料。瓦赫达提太太和他俩走在前面,纳比舅舅殿后。因为到户外,瓦赫达提太太便戴上副黑色太阳镜,这让她脸看上去怪怪,很有几分神秘。
到处都能听见有人讨价还价。几乎每个货摊都在播放吵闹不休音乐。他们经过些带门脸铺子,有卖书,卖收音机,卖灯,还有卖银色炊具。阿卜杜拉看见两个当兵在抽烟,穿着脏靴子和深褐色大衣,支烟,你抽口,抽口,带着无精打采冷漠打量着每个人。
他们在鞋摊前停下。鞋子成
阿卜杜拉说不上来,甜甜,有点呛鼻子。纳比舅舅开着车,她连珠炮似问他们问题。都有哪些朋友?他们上不上学?还问些家长里短事,邻居如何?玩什游戏?阳光照亮她右半边脸,阿卜杜拉可以看到她脸颊上细细汗毛,以及脖子上粉底微痕。
“有条狗。”帕丽说。
“真?”
“那条狗蛮怪。”纳比舅舅在前座上说。
“他叫舒贾。只要伤心,他就知道。”
“狗通人性。”瓦赫达提太太说,“他们比遇到过有些人还要好呢。”
三个女学生在人行道上蹦蹦跳跳,汽车从她们身边驶过。她们穿着黑色校服,系着白头巾。
“知道刚才是怎说,可喀布尔也没那糟糕。”瓦赫达提太太心不在焉地用手摆弄着自己项链。她看着窗外,脸上忽然有些伤感。“觉得春末喀布尔才是最好,下完雨之后,空气干干净净。可是夏天说来说来,就像太阳撞到山上,把这儿变成个大火炉。”她有气无力地笑下。“家里有个孩子就好。闹腾闹腾,有点变化。有点活力。”
阿卜杜拉看着她,从这女人身上感觉到某种让人担心东西,隐藏在脂粉下,香水味道和那楚楚可怜表情中。某种在内心深处碎裂东西。他发现自己想起帕尔瓦娜烧饭时煤烟,厨房架上那些罐子,胡乱堆叠盘子,污迹斑斑锅碗瓢盆。他怀念起和帕丽同睡床垫,哪怕它脏兮兮,随时有可能被里面破烂不堪弹簧扎穿。他怀念那切。他从来没像这样想家,想得如此厉害。
瓦赫达提太太叹口气,重重地靠到座位上,紧紧抓着她手提包,好像孕妇抱着自己鼓凸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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