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一个又一个边界,度过一个又一个东奔西躲的昼夜。逃狱生涯到这时已将近两年,但逃亡的生活就是得不断逃跑,每个白天和夜晚都在逃亡。虽然还没完全自由(事实_匕永远也无法完全自由),但眼前的新事物——新护照、新国家、我黯淡眼底的年轻脸庞上、那几道兴奋中带着忧惧的新皱纹——让我觉得有希望,害怕中带点儿期盼。我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头上是孟买奴哄烘的蓝色弯苍,内心清明,渴求光明的未来,一如雨季时马拉巴尔花园里的早晨。“先生!先生!”背后传来声音。
有只手抓住我的手臂。我停下脚步,绷紧肌肉,准备出手,同时竭力压下内心的恐惧。“别跑!别怕!”我转过身去。
一位矮小的男人站在我前面,一身肮脏的褐色制服,拿着我的吉他。他不只是矮小,应该说是迷你,是个侏儒,大头,五官有唐氏症那种惊吓的愚笨神情。他把吉他一把塞给我。
“你的音乐,先生。你的音乐掉了,对不对?"那的确是我的吉他。我马上想到一定是在机场的行李传送带附近掉了。我不知道这个矮子怎么知道那是我的。我笑笑,露出宽慰而吃惊的表情,他咧嘴而笑,脸上是令人害怕、无可挑剔的诚恳,我们通常称之为天真。他递上吉他,我注意到他的双手指间有膜相连,像水鸟的蹼足。我从口袋里抽出几张纸钞递给他,他立刻移动粗腿,笨拙地后退。
“不要钱。我们是来帮忙的,先生,欢迎光临印度!”他说,然后小步跑开,遁入人行道的人群里。
我买了退伍军人公路客运公司的车票,准备搭车前往孟买市,客车司机是印度的退伍军人。我看着自己的背包和旅行袋被提上巴士车顶,丢进一堆行李中,动作非常粗,bao而冷漠,便决定把吉他带在身边。我在后排的长椅上坐下,上面还坐着两名蓄着长发的旅客。巴士很快就挤满了人,有印度人,也有外国人,都是尽可能省钱的旅行者,大部分是年轻人。
巴士快塞满时,司机坐在椅上转过身来,绷着脸,一副要揍人的样子,朝敞开的车门外狠狠吐出一口鲜红的槟榔汁,随即宣布车子要出发了。“Thikhainchallo!”
比引擎轰隆作响,排档杆杭档上档,巴士疾驶,穿过满是行李工与行人的人群。人们不是踞着脚让开、跳开,就是往旁边横跨一步。巴士就此擦身而过,只差几厘米就会撞到人。车掌跨立在车门最下层的台阶上,以流利的脏话对人群破口大骂。从机场前往市区这趟路,一开始是宽阔的现代公路,路旁遍植灌木和树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