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挂着和住在高圆寺时一样的门帘,不光在门口,连窗户上,甚至是壁橱上都挂上了帘子。良子说房间里挂着帘子能使人冷静。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当有电车经过,整个房间都随之摇摆不定的时候,抖动的布帘就像在欢迎电车的到来,大大消除了振动带来的恐慌。
坐在被炉里,搂着良子的肩膀,我觉得现在就算死了,此生也无憾事可言。良子的侧影非常可爱,虽然未恢复记忆,但我可以确定自己从没有过如此幸福的感觉。失忆前自己拥有的所谓幸福,绝对无法和
及无言的人群。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良子在,没有她,我将只剩下痛苦。她是我一个年轻男人能够咬紧牙关活下去的最大要素。
工厂的工作并不复杂。我每天要做的就是穿着工厂发的灰色作业服,将塑料板加工成展示箱。
具体的步骤是先将塑料板切割成规定的尺寸,接着用电热器加热弯曲成型,冷却后撕掉保护膜,磨平锐角。然后由负责组装的工人用装在注射器内的粘合剂将塑料板固定。最后在塑料板的四角装上固定用的三角柱。这样一个展示箱就完成了。
如果塑料板用完了,我还要负责去仓库拿材料。塑料板很重,经常会累得我满头大汗。我不光要在流水线上作业,有时还要负责将加工好的货物搬上卡车,随车到东京市内去送货。
一到五点我就准时回家,从来没有想过要加班。步行至菊名站,坐电车一路摇到元住吉。下车后,我会在站内靠着柱子等良子下班。良子下班后多半会拎着当天卖剩下的蛋糕准备和我回家一起分享。
我们肩并肩走着,一起回公寓。不过在回家前,一定要找一家咖啡馆坐坐,随便喝点儿什么。其实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也不算多,每天都去咖啡馆实在是一种奢侈的享受。我们明白这个道理,但也不会放弃每天一次能感到幸福的“咖啡时间”。
工厂里的工作单调乏味,我每天最大的期待就是在黄昏时和良子一起享受一杯咖啡。有了这个小小的目标,我才能默默忍受无聊,鼓起干劲,继续加工堆成山的塑料板。
其实黄昏这杯咖啡并不是必要的仪式,只不过我和良子之间缺少初恋时那段苦涩的回忆,所以去咖啡馆似乎是在弥补我们失去的记忆。即使我们已经同居,但这种初恋的感觉仍在延续。
我并不讨厌现在住的地方,但有时走过充满垃圾味的街道,或走进公寓大门时,总会觉得心神不宁。不过只要打开房门,钻过门帘,进到房间里,就会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良子的味道融化在空气中,让我感觉如此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