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每一句话,可是一句也想不起来。
现在他一下想起,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连他的名字也没叫,他心里感到好生吃惊。他只听到她嘴里漾出来的阵阵呻吟,拼命屏住的销魂荡魄的狂喜的啜泣,只有闻到她散乱的头发散发的幽香,只感觉到她那对压着他的滚烫的乳房,以及她光滑的肌肤,她把她的娇躯,她的呼吸,她颤抖着的全部感情都给了他,而他却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这个在黑暗中以其爱情来袭击他的女人是谁。他一定得要她说出一个名字来,以便解开他的惊愕和幸福之谜。
这时他觉得,方才他同一位女人所经历的那件闻所未闻的事,对于以诱惑的目光凝视着他的那个闪闪发光的秘密来说,实在是贫乏,极其贫乏和微不足道。这个女人是谁呢?他飞快地把每个可能的人都想了个遍,将住在这个王府里的所有女人的形象统统集合在他眼前。他回想起每个不寻常的时刻,从记忆中挖出同她们的每次谈话,重温唯一有可能卷入这个谜里去的五六个女人的每次微笑。也许是年轻的伯爵夫人E,她常常那么厉害地叱责她渐渐衰老的丈夫;或许是他表叔的年轻夫人,她那双眸子显得出奇的温柔和彩虹般美丽;或许是——想到这点他就吓了一跳——他三位表姐中的一个?她们三人彼此长得很相像,个个都是一副文雅、矜持的神情。不是,她们可全都是冷若冰霜、谨言慎行的。近几年来,他常常觉得自己是个被驱逐的人,是个病人,自隐秘的烈焰在他心里熊熊燃烧,并且闪闪烁烁地落入他的梦境以来,他是多么羡慕三位表姐啊,她们个个都那么安然恬静,不晕头晕脑,没有欲念,或者说看起来是这样,而对自己正在苏醒的情欲则感到惶恐不安,就像害怕残疾似的。那么现在呢……?是谁,她们之中是谁善于如此掩人耳目呢?
经过这个问题的一番折腾,他慢慢地从心醉神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时间已晚,牌厅里的灯光已经熄灭,王府里只有他一人还醒着,就只有他——也许还有那一个,那个他不知其名字的女人。疲倦微微向他袭来。还去想它干什么?明天早晨目光一瞥,眼皮下的眼睛一闪,心照不宣地握一下手就会向他透露这一切的。他精神恍惚地走上台阶,就像他精神恍惚地走下台阶一样,不过两者之间可有天壤之别啊。他的血液仍然微微地激动着,白天太阳晒热的房间他现在觉得似乎凉快多了。
他第二天早晨醒来,楼下的马匹已在用蹄子蹬地刨土了,欢声笑语传进他的耳朵,中间还夹杂着他的名字。他飞快地从床上一蹦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