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踉跄后退,用手背抹著嘴巴。
「裘德,对不起,我没有任何意思。」杰比说,「只是你看起来好……好悲伤。」
「所以你就这样?」他朝走向他的杰比啐道,「杰比,你敢再碰我试试看。」背景声中,他听得到那些布展人员、代理杰比的画廊经理、策展人的说话声。他又朝牆角走了一步。我要昏倒了,他心想,但结果没有。
「裘德,」杰比说,然后他的脸色变了,「裘德?」
他设法离开杰比。「离我远一点,」他说,「别碰我。别来烦我。」
「裘德,」杰比低声说,跟著他,「你看起来气色很差。让我帮你吧。」但他继续走,设法摆脱杰比。「裘德,对不起。」杰比继续说,「对不起。」他意识到那些人成群走向这层楼的另一头,根本没发现他要离开,而杰比跟在他旁边;好像他们并不存在。
离电梯只剩二十步了,他估计,再十八步,十六,十五,十四。他脚下的地板变成一个快转不动的陀螺,轴心摇晃著。十,九,八。「裘德,」杰比说,他就是不肯闭嘴,「让我帮你。你现在为什麽不再跟我讲话了?」他来到电梯口,狠狠用手掌拍了电梯钮,然后靠在牆壁上,祈祷自己不要倒下。
「离我远一点,」他咬牙低声对杰比说,「别来烦我。」
电梯来了;门打开。他走进去。现在他走路的方式不一样了:一如往常,他还是左腿先跨,而且脚抬起时仍然很高、很不自然。这点并没有改变,从他当年车祸受伤以来就必须这样。但现在他不会再拖著右脚走路,因为他的义肢做得太好了,比原来的脚还好。他现在可以感觉到他的脚离开地板的转动,感觉到它落回地板那种複杂、优美的轻拍,每个局部动作都清楚分明。
但是当他疲倦的时候、绝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回到以前习惯的步态,每一步都是左脚直直落地,后面的右脚拖著往前。此刻当他走进电梯时,他忘了他现在钢质加玻璃纤维的双腿比以前轻巧细緻多了,于是绊了一下,摔倒了。「裘德!」他听到杰比喊。由于他太虚弱了,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黑暗又空荡,等到视觉恢复,他看见一群人听到杰比的喊叫,正朝他走过来。他也看到杰比的脸在他上方,但他累得无法解读他的表情。《威廉听裘德说故事,格林街》,他心想,眼前出现了那张画:威廉的脸、威廉的微笑,但威廉没在看他,而是看著别的地方。如果画中的威廉其实是在找他呢?他忽然好想站在那幅画的右侧,坐在一张威廉目光可及的椅子上,永远不要离开那幅画。威廉在那裡,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