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故事,说她本来要搬进来,甚至先买了那张床垫,结果却没机会用,因为她后来又搬去她朋友克莱门那裡了,不是男朋友,只是朋友。老天,她真是白痴,讲这干嘛。总之,如果威廉决定租下这间公寓,床垫就免费送他。
威廉谢了她。「你觉得怎麽样,杰比?」他问。
他觉得怎麽样?他觉得这是个破烂狗窝。当然,他自己也住在一个破烂狗窝,但那是出于自己的选择,因为那裡不要钱,他可以把省下的房租拿来买颜料、生活用品,还有迷幻药,以及偶尔搭趟出租车。但如果埃兹拉哪天忽然要收他房租,他才不会住在那儿。他家不像埃兹拉家或马尔科姆家那麽有钱,但他的家人也绝不会让他花钱住在一个破烂狗窝裡。他们会替他找个更好的住处,每个月接济他一点。但威廉和裘德就没有办法了,他们得自食其力,而且没钱就注定要住破烂狗窝。既然如此,那或许就该搬进眼前这个狗窝——这裡很便宜,又在市区,而且他们未来的房东已经对他们其中的一个有了好感。
所以,「我觉得这裡很完美。」他告诉威廉,而威廉也赞成,安妮卡轻呼了一声。匆匆交谈之后,一切都敲定了:安妮卡找到了房客,威廉和裘德有了住的地方。末了,杰比提醒威廉,要他替自己出钱买碗麵当午餐,然后他就得回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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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比不是那种天生会内省的人,不过那个星期天,他搭地铁去母亲家的路上不禁有点沾沾自喜,还有一种近乎感激的情绪,为自己拥有的人生和家庭感到庆幸。
他父亲是从海地移民来到纽约的,在杰比3岁时就过世了。虽然杰比总是认为他记得父亲的脸(和善又温柔,唇上一道细细的小鬍子,笑起来圆圆的两颊像李子),但他永远不确定是真的记得,或只是从小就仔细打量母亲床头柜上那张父亲的照片,才以为自己记得。不过,这是小时候唯一让他忧伤的事,而且这更像是一种必需的忧伤:他没有父亲,他也知道没有父亲的小孩会为人生的这个缺憾而伤感。然而,他从来没有真正感觉到那种渴望。父亲过世后,他的母亲,海地第二代移民,拿到了博士学位,之后就一直在他们家附近的公立学校教书,她认为杰比该读更好的学校。等到杰比上高中时,他拿到奖学金,去布鲁克林一所昂贵的私立学校读书,乘车上学要将近一小时;此时他母亲是曼哈顿一所重点公立学校的校长,同时也是布鲁克林学院的兼职教授。她曾因为种种创新教学法被《纽约时报》报导,杰比心底很以母亲为荣,虽然在朋友面前他都假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