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吩咐布罗布克把狍子埋掉。布罗内克几乎就能成死去动物的合格掘墓人了。可他在掩埋狍子的尸体的时候却遇到了难题:需要挖很深的坑穴,因为狍子有四只又长又僵硬的腿,任何旧式墓穴都容纳不下它。为了不让狗将它再次从地里刨出来,必须用铁锹砍断狍子细长的胫骨。布罗内克正是这样做的,尽管狍子已是毫无疑问地死了,但砍断它的腿仍然是件残酷可怕的事。
他想起第一次乘坐公共汽车到克沃兹科去献血的事。献血的念头也是在某天夜里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的,当时他浑身疼痛得那么厉害,以致他想发出狂嚎。这个念头的出现有可能是受到当时正好在宣传义务献血的地方广播电台的启发,也可能是一张报道此事的报纸的图片偶然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当时已把自己彻底变成了布罗内克,他对捐血这个想法并没有深思。他只是觉得把他的鲜血献给某个人是件美妙和公平正义的事,血不过是他体内的某种东西而已,这东西从未见过世界,从未感受过阳光,却能使他活着。怀着有人会乐意接受它们的信念,从自身开启那些内在的河流,让那些令人厌恶的黏稠和温热的东西流出来,毕竟是件美好的事。相信那些乐意接受它们的人也会接受它们对已是模糊不清的苍白的西伯利亚景色的全部记忆——那是一派由于恐怖而变得酸楚,由于无能为力而恶化了的风光。
一个有双白嫩的手的女人按摩他手上的血管,接着把一根针刺进血管,用塑料吸管抽出布罗内克的血,留待分发给别的人。事后布罗内克感觉到的唯有轻松。他得到一杯咖啡和一块戈普沃牌巧克力,他立即就吃了下去,甚至没有尝到甜味。当他爬上高踏板的公共汽车时感到有点虚弱,汽车把他送回山麓的村庄。
从此他每月献两三次血,超过了可以献血的量。但他经常可以撒谎,因为义务捐血中心站的日常文书工作相当混乱,手指白嫩的女护士不断变换,而且脑子里想的也是别的事情。他甚至等不到正规献血的时间就又跑去献血——让针刺入自己的血管,血液像小河淌水似的流出。他为这种失血后的头晕感到飘飘欲仙,这是他唯一可以享受的乐趣。他必须躺一会儿,休息片刻。他就在这时想象跟女人做爱。他学会了看懂护士的量血器刻度。一百毫升,两百毫升的血,他的身体顽强地生产这种红色的体液。有一天的夜晚,他一边听着喝醉的邻居们吵闹,一边计算。他总共献出了足有两桶的鲜血,却仍旧没有死。
蘑菇
八月是从采蘑菇开始的,也就是说,像一向应有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