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饥饿与疲惫之中哭泣了一会儿之后,病人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不,也许他并没有睡着,只是看到了幻象而已。在阴郁、沉闷,充满了不祥感的屋子里,只燃着一盏灯,无声无息地发着暗淡、泛白的光芒。紧盯着它看一会儿,却又发现它离得很远
走出病房,不过他自然是不会向仲壬派去使者的。后来他对叔孙豹复命说,他立刻向仲壬派出使者,可对方的答复是绝不会回到无道的父亲身边来了。
事到如今,叔孙豹也不禁对这位近臣产生了怀疑,故而才会结结巴巴地问:
“你说的话,到、到底是真是假?”
“我干吗要撒谎呢?”
竖牛回答道。然而重病之中的叔孙豹看到他的嘴角略歪,似乎正在嘲笑自己。叔孙豹猛然惊醒:所有这些事情,不全都是这个家伙来了之后才发生的吗?他怒不可遏,支撑着想要爬起身来,却手无缚鸡之力。他立刻被打倒。一张黑牛般的脸,从上往下,冷冷地盯着他。这次,那张丑脸上浮现出了明白无误的轻蔑、鄙视的神情。这正是一张之前只给同伴与手下看的残忍的脸。叔孙豹想喊家人或别的近臣进来,可由于长期以来的习惯,不通过这个家伙,已经连一个人都喊不来了。这天夜里,想起已被杀死的长子孟丙,这位重病中的大夫悔恨交加,唯有痛哭流涕而已。
从第二天起,残酷的虐待开始了。
之前,由于病人不愿与外人接触,吃饭时都由人将饭菜端到外间,然后再由竖牛端到病人的枕头旁,已经成了习惯。可如今竖牛这位侍者,竟然不让病人进食了。端来饭菜他自己吃个精光,只将空碗空碟放在外面。送饭的人不知内情,还以为是叔孙豹吃掉的呢。病人喊饿,也只是默默地冷笑,连话都不接他一句。即便想向谁求助,叔孙豹也无计可施。
一次,家宰杜洩前来探病。病人向杜洩诉说了竖牛的所作所为,但杜洩深知叔孙豹平时极为信任竖牛,故而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并未当真。叔孙豹见杜洩不信,就诉说得越发地认真、凄苦,可杜洩这次又怀疑病人是否发烧过头,神志错乱了。此时,竖牛也在一旁对杜洩使眼色,表示伺候这么个精神失常的病人实在是令人头疼。最后,病人又怒又急,流着眼泪,用瘦骨伶仃的手指着一旁的宝剑对杜洩说道:
“快用剑杀了这个家伙。快!杀了他!”
当他明白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被当作疯子时,叔孙豹不禁颤动着衰弱已极的身子,号啕大哭起来。杜洩与竖牛对视一眼,皱着眉头,悄然走出了病房。等到访客一去,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