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是大公无私的。然而这使我很容易地联想到:假使我当上住持,我也能那样大公无私。我觉得老师的性格缺少禅僧独恃的幽默感。尽管乎时他那矮胖的躯体带有几分幽默。
我听说老师极尽嫖色之能事。我想像着老师嫖乐的情形,既感到可笑,又感到惴喘不安。女人被他的桃红色粘糕似的躯体紧紧拥抱,不知会作何感想?也许她会觉得这桃红色的柔软肉体一直连到世界的尽头,犹如被埋在肉的坟墓里。
对于禅僧也有肉体这点,我感到不可思议。老师极嫖色之能事,可能是为了舍离肉体,轻蔑肉体吧。可是,这被轻蔑的肉体却能充分地吸取营养,腻腻润润,把老师的精神包裹起来,简直令人难以想像。这是像驯服的家畜那样温顺的、谦让的肉体。对于和尚的精神来说,这是像传妾一样的肉体……
对于我来说,战败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很有必要谈一谈。
那不是解放。绝不是解放。只不过是把不变的东西、永恒的东西溶进日常生活中的佛教式的时间复活罢了。
和尚感叹道:
“唉,今天你在场的话,也许猫儿就得救啦。”
--故事梗概如上所述,尤其是赵州头顶草鞋这段,听起来是难解的问题。
但是,按老师的讲义,问题又不是那么难解。
南来和尚斩猫,是斩断自我的迷妄,斩断妄念妄想的根源。通过无情的实践,把猫首新掉,以此寓意斩断一切矛盾、对立、自己和他人的争执。如果把这个叫做“杀人刀”,那赵州的作为就是“活人剑”。他将沾满泥泞的被人蔑视的草鞋项在头上,以这种无限的宽容实践了菩萨之道。
从战败的翌日起,寺庙每日的功课又依然如故。起
老师做了这样的说明之后,丝毫没有触及日本战败的事就结束了讲课。我们心里纳闷。老师为什么在战败这一天特地选择了这个参排课题呢?我完全不明白。
返回个人房间的时候,我在走廊上对鹤川提出了这个疑问。鹤川也摇了摇头说:
“我也不明白啊。不经过僧堂生活是无法明白的呀。但话又说回来,我觉得今晚讲义的精髓就在于战败的日子里丝毫不提及战败的事,而只是谈了斩猫的故事。”
我绝不因为战败了而感到不幸。然而,老师那张心满意足的幸福似的脸,却使我放心不下。
一爿寺庙,通常是仰仗对住持的尊敬之念,来维持寺庙的秩序的。过去一年里,尽管我承蒙老师的多方关照,但我对他却没有涌起过深切的敬爱之情。光是这样还好,可自母亲点燃野心之火以来,17岁的我有时竟以批判的目光来看待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