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年一年,坚持一下就过去了。”
——颠覆死亡居然就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
“我在丈夫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天睡四个小时,什么病都没有。”
——他们的死亡就这么简单地被颠覆了吗?
“丈夫的身体可不像你那时候那么结实。”
——我一直都认为死亡是无可回避、无法撤销的。
“不管怎么说,坚持到一月份就结束了。”
“学习虽然很重要,太过于用功了也不好,身体会搞坏的。学习得差不多就行了。”
——在我的主观意识里,他们都已经死了很久了。
“但是,丈夫今年要高考了,稍微加把劲也是应该的吧。”
——只要变换了主观和客观的视角,死了的东西也可以活过来吗?
“可是如果生病的话,就什么都谈不上了。”
醒的不仅仅是我头脑中的日子,整个现实也将我的人裹挟着一起回到了那个时刻。有那么一会儿,我想到自己可以从未来地狱一样的岁月里解脱出来,不禁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然而接着我又想到这个时代也绝非幸福的时代,自己的情绪便又低落了下来。
我走出房间,去到餐厅里吃早饭。我下意识地期望着能够看到妻子的身影,但是迎面看见的却是正在读着报纸的父亲,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准备早饭的母亲。对。就是我已经过世的双亲。
那一刹那,我的心里并没有一点点对亲情的怀念,只有恐惧。巨大的、无边的恐惧。仅仅是与过世者的目光相对,就已经是相当恐怖的事情了。
“哎,丈夫,干吗傻站在那边?”父亲放下报纸,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怎么了?”母亲回过头问。
——死亡是不分善恶、超越善恶的。它是宇宙间绝对平等的法则,是一切理论的基础。
“是啊,不过还有第二志愿呢,还要多一个星期。”
——这个法则就在我眼前覆灭了。
“只有拼命才行啊。”
——只不过对大脑动了一点儿手术而已。
——我知道他们绝对、绝对已经死了。
“一天不睡觉也不至于会生病吧。”
——父亲是在我二十岁的时候过世的,母亲是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过世的。
“就算不生病,太疲劳了也不好。”
——在火葬场,我亲眼见到了他们的骨灰。
“啊,不知道,丈夫好像看到什么古怪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丈夫,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然后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忍不住伸手扶住了桌子。
“怎么了?学习太累了?”
——的确,如果意识回到了少年时代,我的父母确实应该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