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直接感知重力,但还是可以利用间接的方法感知重力。一般来说,有两种方法可以代替半规管的作用:一种是利用我们的视觉,另一种——在我们闭上眼睛的时候——则可以利用我们对于手脚的固有感觉来判断。通过这两种方法,大脑就可以推测出重力的方向,从而保持我们身体的直立了。说不定我们目前也是一样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
“我们既然破坏了那个感知时间的区域,那
“可是时间一直都在朝着未来的方向前进着啊!我刚刚除了经历了一次人生最大的休克之外,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情况啊。”
你闭上眼睛,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
“有一个原因值得考虑。”
“什么原因?”
“我们破坏的那个区域确实是感知时间的器官。”
有这些体验,分不清是我大脑中本来的记忆,还是将记忆组合而生的幻觉。每一个画面就好像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样,却又在一瞬间突然切入到下一个画面。我在那些虚幻的、由我的大脑创造出的世界里没有一点儿自由,只能如同大海里的小舟,漂浮在无可计数的记忆断片里。唯一支撑我坚持下去的东西,只有我还残存的一点意识,那意识若隐若现,却总在我将要迷失的时候提醒着我:我是在立体定向放射治疗仪的处理室里,所有这一切幻觉终究会有一个尽头——然而尽头却迟迟没有到来。我想睡去,却睡不得;我想转身,也转不得。最后我终于放弃了一切努力,专心等待着死亡,然而等待了比一个人所能经历的一生长出数十倍、数百倍的时间,我仍然没有等到死亡。我终于明白,死亡也已经是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了。我心中的时钟已经停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横躺在黑暗之中。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判断不出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然后处理室的门被打开,光线照射进来,于是我知道了自己还活在世上。但即使知道了这一点,我也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
“结束了?”你问我,脸上带着阴郁的表情。
“啊,太恐怖了。”
“我那时候也很恐怖。”
“这个你已经说过了。”
“就像半规管是感知重力的器官一样。”
“这个你也说过了。”
“但即使没有半规管,人还是能够站立。”
“……不对,你刚刚说……”
“可你只在里面待了三十分钟!”我恨恨地说。
“你不是也只待了三十分钟吗?”
我连看手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失败?”我擦去眼角的泪水。
“不知道,我的操作应该是准确无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