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束束头发掉落,聪子生来第次感觉到股清澈爽凉沁人头顶。阻隔在自己与宇宙之间那个温热、忧郁三千烦恼丝被剃掉以后,头盖骨四周展现出个谁也没有触碰过、新鲜冰冷清净世界。头皮裸露,仿佛被薄荷涂抹样清凉嫩寒感觉在不断扩大。
头皮寒冷感觉犹如月亮这种已经死去天体与宇宙浩气直接接触感觉。头发如同现世切东西,迅速掉落,掉落以后变成无限遥远。
头发对于某种东西来说,是个收获。乌黑头发饱含着夏天炎热阳光,现在被剃下来掉落在聪子身体之外。但是,这是无谓收获。因为即使那样艳丽漂亮青丝,在离开身体那个瞬间,也变成丑陋头发骷髅。曾经属于她肉体、与她心灵和美丽密切相关头发如今毫无保留地舍弃在身体之外,正如手脚从人体上掉落下来样,聪子现世正被逐渐剥离……
当聪子脑袋被刮得片青痕时候,住持尼心怀怜悯地说:
“出家以后出家才最为重要,佩服你现在决心。以后如果潜心静气修行,定成为出色尼僧。”
但是,在尼姑庵里,从梵网经菩萨戒,即杀生戒、盗戒、*戒、妄语戒,到破法戒四十八戒都是应该遵守戒律。
其实,比戒律更难是修行,聪子在这几天里,直背诵法相宗根本大法《惟识三十颂》和《般若心经》。每日早起,在住持尼念经之前,就打扫大殿,跟随住持尼颂经学文。她已经抛弃客人身份,受住持尼委托进行指导老也对她非常严格,简直判若两人。
举行剃度仪式那天早晨,聪子早起净身,身着缁衣,在大殿里手执念珠,双掌合十。住持尼先用剃刀剃第道,然后由老接过剃刀,继续剃发,手法极其熟练,住持尼则在旁诵念《般若心经》,二老随声附和。
观自在菩萨。
行身般若波萝蜜多时。
以上是聪子匆忙剃度经过。但是,绫仓夫妇和松枝夫
照见五蕴皆空。
度切苦厄。
聪子也闭目随声附和,渐觉如同肉体之船卸去船底货物,抛去船锚,在沉重而丰饶诵念经文之波涛上轻漂荡漾。
聪子直闭着眼睛。早晨大殿,冷如冰窖。虽然觉得身体在轻波上荡漾,但身体四周冻结着纯洁冰。忽闻伯劳鸟在庭院里啁啾婉啭,身体周围冰如闪电般破裂,但龟裂立即弥合,变得光滑无暇。
剃刀在聪子脑袋上细致地移动,有时像小动物锐利小白门牙在咀嚼,有时像食草动物在悠闲平静地用臼齿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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