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抖了。最后我硬起头皮,推开栏门。
“草莓”在里边站立着,正向饲草架上咬干草吃。它不但在吃,而且觉得好像很好玩似的把干草甩得满地都是,正像许多牛每逢食物很合口味的时候,总是那么高兴地甩着一样。此刻它吞食的神态真可以说是狼吞虎咽,一扯就是一大把草,那粗锉似的大舌一下子便给卷进嘴巴里。我凝然不动地瞧着,心底响起了乐声,那不是小乐器的声音,而是大教堂里有气管高抵屋顶的那种大风琴!于是我进了牛栏,随手把门关上,坐在它旁边瞧它吃草——我真高兴瞧它这个样子。
当然,它的身架仍是那么皮包骨;一度那么值得骄傲的乳房,现在空吊在腹下。它虽然站立着,四肢还不时发抖无力,但是它眼里已经有了光芒。它那种着急吃东西的神态,使我相信不用多久它就会完全恢复往日的丰满。
牛栏里就只有它和我。它嘴巴有规律地磨嚼着。它不时掉转头来瞧我,那眼色是十分友善的。即使它向我眨眼示意,我也不会觉得惊异!
我忘了坐在那儿多久,但我每一分钟都看得津津有味。有时我真沉醉于我所看到的确是真有其事,而不是幻景。它的吞咽一点也不费力,它的嘴角没有再流泡沫,它的呼吸也不再急促。当我最终走出牛栏,把门带上了以后,我脑子里听到的大教堂的歌唱声,真的是响彻云霄!
“草莓”恢复得非常得快。三个礼拜以后,它的肌肉全部复元了,毛皮照旧发亮。最重要的是它的乳房,丰满而饱胀。
我在高兴之余,冷静地检讨这个案例,发现了很重要的一点: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做对。我应该一开始就在它喉咙深部那儿开刀,而当时我竟然不知道怎么着手。所以,后来我对于这种症状,都是用手术刀绑在我手指头上,由张开的牛嘴探入喉咙去割破肿脓。当然,这样做牛是极不舒服的,可能把我一起摔倒在地而让我断了胳臂,但我不能不冒这个险。
如今我跟年轻的兽医们谈到这种手术,他们大多数都对我茫然呆视着。因为这一类的肿疡大都有着结核性的病根,而现在牛的结核病他们无法看到实例,所以他们听了半天仍摸不着头脑。但是跟我同时代的老兽医们,回忆起从前的日子,他们就会不期然做个苦笑。
不过,由颈部开刀戳破肿脓的做法,有个优点,就是患牛会恢复得非常得快。我侥幸独享了这种小胜利。但是,在“草莓”以后我所做的手术,都没有像对“草莓”那样错误做法,反而更使我满意。
“草莓”病愈之后好几个礼拜,我又在路德厨房里,他们家里人围坐